德勤蒋颖：变革时代下的企业经营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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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勤中国董事会主席蒋颖表示，中国处于新旧动能转换关键时期，优化营商环境既是治理现代化的重要内容，也是持续增强市场吸引力的关键抓手。

王英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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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颖现任德勤中国董事会主席、德勤全球及亚太常务董事，服务德勤近30年，拥有丰富的专业服务经验，在众多媒体及论坛上发表观点，为政府和学术机构提供智力支持。蒋颖始终秉持“专业报国”初心，扎实服务于中国改革开放和经济建设，曾获“全国三八红旗手”、“首届上海杰出人才”、《财富》中国最具影响力的商界女性等荣誉。蒋颖是第十三、十四届全国政协委员、上海中青年知识分子联谊会副会长、上海市新的社会阶层人士联谊会监事长。

以下是访谈实录。

问：作为德勤中国董事会主席和德勤全球及德勤亚太董事会成员，自96年开始至今你服务德勤近30年，这一历程是与中国改革同步，见证了中国经济发展和融入全球化的辉煌。从现实看，你对中国的商业咨询和国家发展两者间关系怎么看？

蒋颖：德勤中国是一家立足本土、连接全球的综合性专业服务机构，由德勤中国的合伙人共同投资自主管理和运营。自1981年德勤前身Deloitte, Haskins & Sells （DHS）事务所在上海重设代表处以来，德勤便深度融入中国改革开放与经济建设进程。在早期助力培育中国本土专业人员，推动中国注册会计师制度重建，参与中国会计准则体系的建立，推进中国市场与国际接轨等。也在“一带一路”国家战略、创新、国企深化改革等领域积极建言献策，担当智库外脑。

德勤中国的专业服务行业与国家发展紧密相连、相互促进。一方面，国家的持续发展为专业服务行业提供了广阔舞台。企业面临的经营环境愈发多元，对审计、税务、咨询等专业服务的需求也愈发旺盛。另一方面，专业服务机构凭借专业优势，积极为国家发展建言献策，推动政策优化与落地。如今，德勤中国在财税、咨询、信息技术、数字化转型AI赋能等领域的专业人才队伍约有2万人，在内地、香港和澳门服务于七大行业的企业客户与政府机构，囊括了《财富》全球500强榜单上约九成的企业。我们服务的企业类型均衡且全，覆盖央国企、民企和外企在中国及全球的运营。同时，德勤中国通过公益基金会投身扶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并响应国家绿色发展战略成立“可持续发展与气候变化事业群”及“德勤低碳亚洲团队”。德勤书院于2024年10月在北京怀柔科学城全面启动运营，致力于德勤人才与客户人才的专业能力发展与领导力培养，实现商业价值与社会价值的有机统一。

问：作为一家立足本土、连接全球的综合性专业服务机构，德勤中国在经历了疫情后中国经济的深度转型以及全球经济下行和中美高竞争，你领导的德勤如何看待中国经济当前的转型？为适应这一转型德勤中国做了哪些调整？

蒋颖：在中美关税争端不确定性增加和全球地缘关系复杂性持续加剧的背景下，全球经济下行风险加大，这给中国经济增长带来挑战。与此同时，中国国内正处于新旧动能转换的关键时期，中国经济增长范式（增长底层逻辑）正发生根本性转变，主要表现为：（1）投资型社会向消费型社会转变，须迫切提升内需对于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一季度数据为51%，仍未达到疫情前近七成的水平）。（2）科技创新成为经济增长的关键推动力量，信创产业发展加速。（3）服务业开放对中长期拉动就业和消费尤其重要。（4）中国企业全球化运营走向规范化，“工程师红利”和“技术及模式优势”代替“成本优势”成为新的竞争力。（5）房地产行业面临深度整合、地方政府化债和中小金融机构风险防范仍需时间和改革力度。（6）民营经济的行业属性（处于竞争充分的下游）和机制优势（灵活应对市场变化并展现出韧性）决定其未来发展空间巨大。

作为立足本土、连接全球，审计和咨询业务覆盖广泛的专业服务公司，同时作为拥有全球品牌的本土企业，德勤需：（1）对于自身专业服务持续增强合规管控和质量提升。（2）复盘和不断更新行业专精对于专业服务的赋能效用。（3）增加数字化和人工智能解决方案的资源投入。（4）与国家战略一致，积极助力外资企业的“本地化战略”，充分调动全球资源助力中国企业全球运营。（5）服务能力适应客户群体的调整变化（尤其如何更好服务民企发挥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基础性作用）。

问：作为立足本土、连接全球的综合性专业服务机构，德勤中国通过为企业提供全生命周期服务，成为营商环境最直接的感知者。在你看来，中国在优化营商环境方面取得了哪些显著成就？同时，你如何运用专业洞察力，为推动中国营商环境政策的优化以及相关改革措施的落地贡献力量？

蒋颖：2011年，在协助企业完成开办流程的过程中，我经历了因为一张A4纸的尺寸“不符合要求”而多花6个月的经历，同时第一次了解到在《世界银行营商环境报告》190个经济体中，中国排名仅位居第79位。自那之后，我便聚焦于在提升营商投资环境的建言献策。从2017年起，围绕完善营商环境、优化政策落地等议题，我先后提交了10余篇政协提案和调研报告。我的核心观点是政府需要从“监管者”转向“服务者”，整合“碎片化”的政策和服务资源。其中，有关政府流程再造和系统集成的建议得到了政府的积极反馈，并体现在此后上海和全国各地优化营商环境的系列行动方案或改革举措中。此外，我在2018年提出的“政策措施千万条，企业感受第一条”也出现在上海营商环境8.0的标题中，这对我是极大的鼓舞。

营商环境是市场的生产力和竞争力，中国在这一领域的优化工作取得了可衡量、可感知的巨大进步。我也通过政协履职和专业研究，带领德勤中国团队为这一进程持续贡献德勤力量和方案。如今政策文件中越发突出“对市场主体服务意识”，充分体现了“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使举措更具务实性和创新性。不过，优化营商环境永无止境，持续迭代是关键。这既是政府治理现代化的重要内容，也是持续增强我国市场吸引力和竞争力的关键抓手。

问：地缘政治紧张和国际技术竞争增加了企业出海的不确定性。在国际环境日益复杂的背景下，你认为中国应如何进一步健全对外投资促进和服务体系，助力企业开展国际化经营？

蒋颖：随着中国企业“走出去”步伐加快，其在全球范围内的投资和合作日益增多。近年来，政府高度重视对外投资服务工作，并提出了深化改革和健全体系的系列方针，商务部也表示要进一步完善相关体系。

在服务中企出海的进程中，我们看到中企出海呈现行业分布不断向科技属性较强的产业转向、企业从“出海”进入到“登陆”阶段、中小企业也积极参与“出海”等显著特征。就此，我认为政府在顶层体系设计上，可以考虑从“在国内引导企业更好走出去”，以及“在海外助力企业深入扎根”两端来完善对外投资促进和服务工作。首先，应持续完善对外投资体系建设的支持和服务功能，会同东道国驻外经济商务处助力企业提升海外风险防范能力。其次，由驻外经商处推动海外中企商会与更多市场化资源开展合作，提升企业在出海深水区的持续经营能力。再次，整合多方资源，进一步强化与服务机构、中小企业间的协同联动，加强对中小企业“出海”的精准性、系统性服务。

问：你是一位关注女性成长与赋能的业界领袖，此前你在访谈中说道“女性遇到机会别设限，给自己够得着的幸福”。从你的经历看，当时你去美国留学是怀着什么样的梦想？从当前中美关系看，你的成功路径是否可能被复制？

蒋颖：1988年，时值改革开放，大家对学习英语热情高涨，我以高分成绩考上复旦大学英美文学专业。选择这个专业的原因很实际，外语有利于查阅资料并与国际接轨，是我打开一个新世界的敲门砖。然而，我逐渐意识到，语言通识虽是开启国际大门的“敲门砖”，但真正能够助力我融入全球化浪潮，参与国际商业竞争还需掌握金融财会这一国际商业“通用语言”。于是在1990年，我决定前往美国攻读经济及会计专业，并在千禧年重返家乡上海加入德勤中国的发展。

每个人的人生旅程都是独一无二，人生轨迹不尽相同。我们不需要尝试复制他人的人生路径。我认为真正重要的是顺心之力、做自己、爱自己，去创造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古语有云：“心之力，天地间最大之力也。”人生的所有，都始于心，终于心。这是一种宝贵且强大的精神力量，帮助我们稳定内核，战胜困难，超越自我。人生就是一场攀登之旅，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挑战。但只要我们保持乐观，永不言弃，总能战胜重重困难挑战，到达更高处，看到更好的风景。

问：管理的终极是哲学。目前，包括国家元首、国际组织和跨国公司领导人等均有卓越女性的身影，作为德勤中国主席你给企业带来了哪些具有女性特质的“新”管理之道？

蒋颖：对我而言，“女性领导力”是蕴含女性魅力的领导力，这种魅力的核心在于她的“柔”。这种“柔性特质”并非软弱，相反，它极具力量、海纳百川，是一种兼备温度、力度和持久度的柔韧。它体现在对情感体验的重视，善于换位思考以及积极合作融合等等。这种“柔”之美，恰似水之柔韧——既能包容万物，又能坚定前行，展现出女性领导者的独特风采与力量。

我致力于为德勤中国的人才营造一个兼具温度与力量的工作环境。我们以人为本，注重倾听人才的心声，关注其职业发展与个人诉求，通过共情建立深度信任。同时，我们积极推动团队协作融合，鼓励跨部门、跨领域合作创新。

我认为，我们当今的女性需要多一点自信，多一点勇敢，把女性的这种有温度、有力度的领导力，把女性的独特魅力展现出来，把 “柔韧坚致”发挥出来，突破圈层，更好地在各自领域发光。

我也持续带领德勤中国约两万名员工，积极履行社会责任，用具有温度的专业能力回馈社会。德勤中国2024财年在社会影响力战略方面的投资总额达3,073万元人民币，五年累计已超1.12亿元人民币。为积极响应国家“乡村振兴”战略和“双碳”目标，我们启动并实施了“智启非凡”计划和“智护地球”计划。截至2025年3月底，“智启非凡”计划累计受益人数已达约915万人，“智护地球”计划志愿和公益专业服务累计小时数已超8000小时。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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