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正为民营企业规划五年蜜月期。它们会感受到这份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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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行业的企业家希望中国的下一个计划将有助于缓解需求低迷、价格战和监管审查的压力。

Luna S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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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北京的官员来说，今年是一个新的开始。下一个五年规划的起草工作已经开始，这是一份概括中国未来五年发展目标的奠基性文件。

但许多中国企业家可能正带着疲惫感进入新周期——多年来需求低迷、恶性价格战和意想不到的行政处罚已经耗尽了他们的信心。

独立研究公司北京大成最近发布的报告显示，尽管政府推出了一系列旨在让私营企业生活更轻松的措施，但超过 60% 的私营企业仍将环境描述为“困难”，如果情况得不到改善，许多行业可能很快就会面临“破产潮”。

“十五”规划将决定中国未来十年的发展轨迹，一个问题亟待解决：中国领导人能否恢复私营部门的信心，并帮助其企业家在快速变化和不可预测的环境中保持竞争力？

一家咨询公司的联合创始人詹晓是众多希望获得救助的人之一。当她试图为一个当地艺术项目融资时，她发现银行对像她这样的私营企业放贷的意愿远低于对国有竞争对手的放贷意愿。

她还发现，在小城市，联系当地官员比较困难。“没有明确的渠道，事情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个人关系和人情，很多交易都是在酒桌上达成的，”她说。

“即使获得银行贷款，也常常取决于人情和关系，而不是透明的规则，”詹补充道。“招标投标感觉像是被操纵了——在激烈的竞争中，国有企业总是更有可能获胜。”

这种情绪对北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私营企业是中国经济的支柱，创造了中国60%的国内生产总值和80%的城镇就业岗位。

但大量私营部门陷入困境，仍不愿投资，这使得中国领导人难以遏制当前的经济放缓。

根据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的数据，尽管2020年至2025年间中国私营企业数量激增了40%以上，但格局却日益两极分化。

中国的科技巨头和先进制造业蓬勃发展。人工智能和机器人等新兴产业的初创企业正在掀起波澜，吸引着大量资金。然而，每一次DeepSeek项目背后，都有成千上万的小企业苦苦挣扎，面临着需求疲软和融资瓶颈的困境。

北京大成对中国13个省级地区的58位企业家的调查显示，传统制造业、服务业和房地产相关行业的企业面临的压力最大：收入和利润下降，现金流紧缩，裁员人数增加。

展望未来，不到五分之一的企业表示计划在未来两年扩大投资。即使是那些倾向于扩张的企业也强调，他们将谨慎行事。

报告称：“如果情况不尽快改善，我们可能会面临整个行业的破产浪潮。”

这一警告是在北京加大力度振兴私营部门之际发出的，过去几个月北京出台了一系列相关政策并举办了一系列高调活动，旨在提振信心。

据中国共产党主要理论刊物《求是》发表的讲话摘录，今年 2 月，国家主席习近平与中国顶尖企业家举行会议，这是自 2018 年以来首次此类聚会，并誓言国家将保护企业家的利益，保证私营企业享有公平的竞争环境。

“促进民营经济发展的政策措施必须扎实彻底落实，”习近平今年2月表示。“党中央作出的决定，必须坚决执行，不能含糊、不能拖延、不能妥协。”

此后，中国当局已朝着这一方向采取了多项举措。今年5月，一项旨在保障私营企业权利、禁止“营利性执法”的新法律正式颁布。最高人民法院也做出了多项重要裁决，进一步保护私营经济。

与此同时，政府向私人投资开放了多个领域，包括核电和铁路，允许私营企业首次与国有企业竞争合同。

近期出台的政策鼓励民营企业参与大型能源项目，一些核电项目的民营参与率已达20%。另一项指导意见则呼吁民营企业参与卫星通信行业。

一些企业家表示，新政策的快速出台让他们对未来更加乐观。一些人甚至指出，私营企业在公共采购项目中的中标率已经开始提高。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似乎仍然存在许多障碍。

一家文化旅游公司的总经理埃迪表示，他“对未来五年没有任何愿景，只有越来越强烈的无奈感”。

最近，他的生意愈发艰难，因为他的生意遭受了反复且任意的行政处罚。他尤其将税法的执行比作一把笼罩着他生意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如果我不能赢得比赛，为什么不离开？
文化旅游经理 Eddie

对于出于隐私考虑而拒绝透露姓氏的埃迪来说，他对未来非常不确定，因此他正在寻求中国以外的增长；他的公司已经在着手在越南开设新的分公司。

“民营企业不是被单独挑出来对抗国有企业，而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受到重视。要么接受现实，要么另寻出路，”他说。“如果我赢不了，为什么不离开呢？”

北京道科特律师事务所律师郭益佳表示，行政处罚过重仍然是私营企业面临的主要问题。官方数据显示，2024年，中国政府来自一些非税收来源的收入（包括行政收费和罚款）同比增长超过25% 。

“当企业因不合规而被罚款时，处罚金额往往是上限，很少考虑案件的严重性或是否造成了实际损害。因此，许多企业可能仅仅一次处罚就被逼到了倒闭的边缘，”她说。

“在‘十五’规划中，企业将寻求更加公平的营商环境——统一的监管标准、规范的执法和更少的随意性行政行为。”

据大成报告称，地方政府面临日益扩大的财政缺口，加大检查力度，对哪怕是轻微违规行为处以最高额罚款，有时甚至通过追溯延长处罚时效来“开旧账”，许多企业感到越来越没有安全感。

报告还指出，融资困难、不公平竞争和延迟付款也是私营企业面临的显著挑战。

解决这些问题绝非易事。中国2021年发布的上一个五年规划也将改善民营企业营商环境、培育公平统一的国内市场列为政策重点。

然而，私营和外国企业仍然抱怨竞争环境不公平，称国有企业经常无法偿还债务，并在政府采购过程中获得优惠待遇。

就后者而言，近期已采取行动解决这些问题。根据中国国务院上周发布的通知，将明确政府采购合同中“国产”产品的标准，在符合这些标准的外资企业和民营企业在招标过程中享有与国有企业同等的价格优势。

广东省改革研究会执行会长彭澎表示，未来五年中国面临的关键挑战是确保私营企业“在法律、法规和政府采购方面与国有企业享有平等地位”。该智库参与了下一个五年规划的省级评估。

“这是恢复信心的基础，”他补充道。“鉴于经济前景黯淡，中国必须进一步向民营企业和外资企业开放，尤其是在与‘优质新生产力’相关的行业。”

经济学人智库高级中国经济学家许天辰表示，一些企业还渴望进一步放松管制，包括有机会参与国有企业主导的战略行业、简化市场准入程序和更宽松的反垄断政策。

许志永指出，未来几年支持私营部门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因为预计北京将在下一个五年计划中大力强调通过“新的优质生产力”来推动经济增长。

“（私营企业）能够提供的最重要的东西是创业和创新，而国有企业在这方面并不擅长。”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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