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过去了，中国在未来高科技的竞争中是否已经把欧洲甩在后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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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企业已经赶上并在某些情况下超越了欧洲竞争对手，使欧盟处于守势。

Meredith Chen，Nora Mank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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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当中国刚刚走出文化大革命的废墟时，北京派出了一个高级代表团对西欧进行了为期36天的旋风式访问。

他们走访了从法国到西德的五个国家的 25 个城市，参观了数十家工厂、矿山、港口、农场、大学和研究机构。

根据他们的观察，官员们估计中国在科学、技术和工业以及总体现代化方面至少落后了20年。

当时，中国即将启动改革开放——这一国家政策将引领中国经济进入数十年的高速增长时期——而这次访问为中国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经济发展的下一阶段将由科学技术、扩大贸易和彻底改革的经济体系来铺平。

如今，中国已在许多领域努力摆脱对西方技术的依赖，在全球价值链中不断提升，成为创新强国。

如今，中国与欧盟建交50周年，欧洲正处于守势，思考如何迎头赶上。布鲁塞尔方面认为，北京方面存在不公平的市场行为和国家主导的工业补贴，导致贸易摩擦，也给中欧关系蒙上了阴影。

观察人士表示，科技领域的竞争只会愈演愈烈，但并非一定是零和博弈。一些欧洲企业正试图借鉴中国技术转让的策略，以保持竞争力。

几十年来，交易很简单：中国用欧洲公司的市场准入换取西方的技术。

起初，技术流动基本上是单向的。后来，据上海复旦大学欧洲研究中心主任丁纯称，技术开始向另一个方向流动。

“欧洲曾经是老师，中国是学生，”丁说。

“但现在，在许多领域，学生的学习进度已经超过了老师，这种转变在欧洲方面引发了焦虑和恐惧——这是可以理解的。”

2001年左右，形势开始发生逆转，中国加入了世界贸易组织，加快了对外资的开放步伐，迫使中国企业也跟上步伐。

欧盟安全研究所高级分析师蒂姆·鲁利格表示，欧洲公司似乎低估了中国同行的创新能力。

“长期以来，他们认为中国只有模仿西方技术才能迎头赶上。如今，没有人怀疑中国的创新能力，”他说。

“中国和欧洲现在的互补性降低，而是在相似的细分市场上竞争。

“这是欧盟与中国关系现在更加复杂的几个原因之一。”

鲁利格表示，他们的技术和创新生态系统也与供应链紧密交织，形成了相互依赖且复杂的关系。“要了解情况，必须进行非常细致的观察。”

尽管如此，欧洲在许多领域仍然处于领先地位，中国仍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丁纯说。

欧盟企业在先进制造、机械工程、航空航天、机器人、精密仪器、工业软件、先进半导体机械、制药、核技术和基础科学等领域保持优势。

丁纯表示，由于美国限制获取其自身研发成果，这些公司作为技术来源对中国来说变得更加重要。

然而，欧洲的创新步伐已经放缓，落后于中国和美国的快速进步。

他说：“中国通过学习、消化和创新取得了快速进步，而欧洲在传统产业的先发优势已经变成了相对劣势。”

丁纯表示，欧洲过于注重汽车、机械、化工、电子等传统产业，对人工智能、信息技术等前沿技术重视不够。

与此同时，中国在人工智能、数字经济、电信、可再生能源、光伏、锂电池、电动汽车、无人机、量子计算和超级计算机等领域正在不断进步。

西班牙智库巴塞罗那国际事务中心研究员哈维尔·博拉斯·阿鲁米表示，欧盟内部有一种欧洲错失良机、被抛在后面的感觉。

他说：“普遍的情绪是悲观和停滞。”

但法国外贸银行亚太区首席经济学家艾丽西亚·加西亚-埃雷罗表示，欧盟面临的最大问题在于依赖中国高度发达的工业产能，而不是技术本身。

“正是工业产品和工业产能中蕴含的技术……使得人们无法避开中国的影响。你买的所有东西里都含有中国零部件，”她说。

欧盟声称，中国通过违反国际贸易规则获得了部分工业实力以及不公平的竞争优势。这包括在电动汽车和太阳能电池板等领域使用国家补贴，导致产能过剩，并以低于成本的价格出口到其他国家——中国一再否认这一说法。

博拉斯表示，欧盟已经对中国的技术产生了主要恐惧——对其经济、安全和价值观的恐惧。

“欧盟对中国技术的态度现在主要是防御性的；这主要是我们需要保护自己免受其害，”他说。“这也受到美国施压禁止某些中国技术的影响。”

分析人士表示，部分问题在于欧洲企业和政策制定者未能及时认识到中国已成为创新型工业强国，也未能应对由此带来的挑战。

布鲁金斯学会和约翰霍普金斯大学 SAIS 外交政策研究所高级非常驻研究员丹尼尔·汉密尔顿表示：“欧洲政策制定者和商界领袖花了数年时间才认识到中国正在从主要客户转变为主要竞争对手。”

当欧洲拖延行动时，中国却缩小了差距。

丁纯表示，竞争只会加剧，批评中国的产业政策无助于欧洲迎头赶上。

丁纯表示，如果欧洲感到“被自己的前学生超越”，那么明智的做法应该是加快改革和创新，而不是采取防御措施。

博拉斯表示，欧盟正处于合作与竞争的困境中，试图在安全与竞争之间取得平衡。

他说：“如果某些中国技术或公司受到封锁，欧盟将无法从其竞争性价格和效率改进中受益，这将损害其竞争力。”

“优先考虑安全或地缘政治因素总是以牺牲效率为代价。这种权衡不会消失。”

他表示，欧洲的技术发展受到欧洲市场分散和本土企业扩大规模问题等制度性因素的阻碍。

墨卡托中国研究中心高级分析师亚历山大·布朗表示，政府也需要更加积极主动。

布朗表示：“我们并没有看到企业大力推动政府干预，尤其是在德国，因为德国企业在自由市场开放贸易模式下非常成功。”

“但当中国实施非常激进的产业政策并创造不公平的竞争环境时，这种方法就行不通了。”

汉密尔顿表示，欧盟有一定的行动空间，因为中国对欧洲战略进口的依赖程度是欧洲对中国的两倍。

“这样，欧盟对中国来说就比中国对欧盟更加不可或缺，”他说。

“中国可能会更加积极地利用其现在强大的工具箱来调查获得高额补贴的中国企业，如果欧盟竞标者被排除在中国市场之外，中国将阻止其投资，并使用强制性手段对中国企业征收税款。”

重点不应该放在权力上，而应该放在维持有序的竞争与合作上
丁纯，复旦大学欧洲研究中心

丁纯表示，鉴于脱钩不现实，且一方无法垄断技术，这种平衡行为将会继续下去。

“双方在攻防两端各有优势。重点不应该放在实力上，而应该放在维持有序的竞争与合作上，”丁纯说道。

博拉斯表示，绿色技术领域存在合作机会，欧洲可以向在中国投资的科技公司学习。

“然而，要真正获得利益，我们必须与中国企业达成涉及技术转让的交易。与此同时，受援国政府必须建立一个强大的创新生态系统，能够吸收创新成果，并从实践中学习和溢出效应中获益。”他说道。

博拉斯补充说，欧盟对其技术实力“缺乏现实性”，称其缺乏与美国和中国处于同一水平的“规模和能力”。

他说：“欧盟最好不要再将自己与美国和中国进行比较，而应该开始研究韩国、台湾和日本等中等技术强国的战略。”

他补充说，他们采用了“专注于控制技术价值链关键节点的战略专业化模式”，而不是试图主导整个行业。

重点不在于判断双方是合作伙伴、竞争对手还是对手，而是探讨如何与系统性竞争对手合作
蒂姆·鲁利格（Tim Rühlig），欧盟安全研究所

一些欧洲国家已开始尝试利用中国的技术专长。例如，西班牙正在吸引中国投资，以向电动汽车、电池和绿色氢能领域的领先企业学习。

布朗表示，医疗技术、先进机械和制药领域的主要参与者也相信，通过推行本地化和“跑得更快”战略——在中国投资并利用中国作为创新源泉——他们可以保持优势。

“但我不确定这一战略是否会在中长期内奏效……当企业这样做时，不可避免地会产生溢出效应，从而促进中国工业生态系统的发展，并帮助他们建立自身的能力，”他说。

“总体而言，欧盟对来自中国的投资持开放态度，如果这能够促进有利于欧洲的技术转移，这正是欧盟所希望看到的。最大的挑战在于，中国也希望保持其现有的技术领先地位。”

鲁利格表示，中国需要承认，欧洲“高度开放”的市场接收了大量受到高度补贴的中国技术出口，威胁到欧盟企业的竞争力。

他说：“除非中国和欧洲都认为这是对双方关系的挑战，否则我担心欧盟会感到害怕，从而关闭其市场。”

他说，自愿为中国技术设定价格下限可能会有所帮助，欧洲必须改善国内的创新条件。

鲁利格表示：“关键不在于决定双方是合作伙伴、竞争对手还是对手，而在于探索如何与系统性竞争对手进行合作，以及如果需要同时进行合作，系统性竞争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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