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俄关系会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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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友刚：中俄两国存在尖锐的矛盾冲突，但两国都属于后发国家，面临西方压力，所以两国拥有巨大的合作空间。

周友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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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是具有世界影响力的主要大国之一。俄罗斯国土面积1709.82万平方公里，人口1.46亿（2023年），其国家雏形是15世纪末至16世纪初的莫斯科大公国。莫斯科大公伊凡四世（1530年-1584年）于1547年正式采用沙皇称号，将国号改为俄罗斯王国，于1549年建立起俄罗斯第一个封建阶级代表机构——全俄罗斯缙绅会议，并于1550年颁布《1550年法典》（也称苏德布尼克法典，Sudebnik），初步建立俄罗斯中央集权制度体系；彼得一世（1672年-1725年）于1682年继位，1694年亲政，1721年正式宣布建立俄罗斯帝国，同时加冕为俄罗斯帝国首位皇帝（被称为彼得大帝），并在政治改革、军事改革、宗教改革以及经济改革等方面取得重大进展，使俄罗斯作为世界强国登上历史舞台。

中俄关系有着复杂的历史经纬。中俄关系在不同历史阶段具有不同特点：沙俄时期，17世纪，沙俄势力扩张到黑龙江流域，烧杀抢掠、犯下暴行，清朝的康熙皇帝两次组织雅克萨之战，击败沙俄侵略军，双方签订《尼布楚条约》（1689年）。而在鸦片战争之后，沙俄趁火打劫，强迫清朝签订《瑷珲条约》《北京条约》等多个不平等条约，侵占了中国150多万平方公里土地；苏联时期，十月革命之后，苏俄曾在一定时期内对中国革命给予过支持和帮助，促进了马克思主义传播，对中国共产党的创建和早期发展起到重要作用，在建国初期，还曾援建中国156个工业项目，奠定了新中国的工业基础，而上世纪50年代末之后，中苏关系却因意识形态原因逐渐恶化。

中俄关系会好吗？1991年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独立，中俄两国建交，双方致力于发展平等信任的新型大国关系，在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开展了广泛而富有成效的交流、合作，共同维护多边主义和国际关系基本准则，对世界和平与稳定发挥着重要作用，但2022年俄乌冲突以来，中国民众对中俄关系发生了激烈的分歧。本文站在中俄关系之上分析中俄关系，而不是站在中俄关系之中分析中俄关系，通过分析中俄两国矛盾冲突的内在原因和友好合作的重要意义，回应中国民众关于中俄关系的各种争论，并建议中俄两国积极发展友好合作关系。

一、俄罗斯发展道路的内在矛盾

（一）经济模式-集中力量

俄罗斯主要依靠国家集中力量发展经济。俄罗斯是欧洲的后发国家，在科技、文化、制度等多个方面长期落后于世界先进水平，整个国家必须集中力量进行模仿性创新：一是整合资源，国家需要调动全国的人力、物力、财力，发展农业、传统制造业以及高端制造业等物质生产部门，同时发展文化、艺术、教育等精神生产部门；二是统一思想，国家需要做好各族人民的思想政治工作，积极促进各族人民就国家发展方向达成高度共识，使各族人民能够心甘情愿地支持国家确定的发展战略。

国家需要占有越来越多的经济资源。俄罗斯主要依靠模仿性创新追赶世界先进水平，但模仿性创新无法摆脱边际收益递减规律的束缚：一方面，边际收益递减，国家集中力量能够推动物质生产部门和精神生产部门快速发展，但随着两个生产部门的持续转型升级，投入同量资源创造的财富总量会不断下降，所以模仿性创新的投资收益率逐渐降低；另一方面，边际成本递增，世界始终在不断进步，国家只能持续追赶世界先进水平，但物质生产部门和精神生产部门每增加一单位收益，需要投入更多的经济资源，所以国家需要将越来越的经济资源投入模仿性创新。因此，俄罗斯为促进国家发展，必须千方百计占有更多经济资源。

俄罗斯无法利用社会分工创造财富。俄罗斯大部分国土位于北纬50°至80°之间，气候严酷、人烟稀少，欧洲部分（乌拉尔山以西）国土面积约400万平方公里，人口约1亿（2023年），其中约2000万人居住在莫斯科、圣彼得堡等少数几个大城市；亚洲部分（乌拉尔山以东）国土面积约1300万平方公里，人口约3700万（2023年），大部分都属于鞑靼人、图瓦人、卡尔梅克人等少数民族。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深刻地论述了社会分工是国民财富增长的源泉，但俄罗斯有194个民族，各个民族的语言、文化以及宗教信仰差异非常大，主体民族俄罗斯族占比约为77.7%，却主要在欧洲部分，所以俄罗斯无法形成有效的社会分工。

俄罗斯对土地的欲望始终无穷无尽。人口和土地（包括石油、矿产等）是最基础的经济资源，但俄罗斯无法利用人口进行充分的社会分工，所以俄罗斯对土地资源形成强烈依赖。俄罗斯历代领导人都对土地无尽贪婪：沙俄时期，伊凡四世继位初期下令征服西伯利亚地区，将国土面积从280万平方公里扩张至398万平方公里，彼得大帝则占领了圣彼得堡等波罗的海沿岸领土，至1917年俄罗斯帝国的领土面积已经高达2280万平方公里；苏联时期，1939年夏天苏联和德国签订《苏德互不侵犯条约》，占领波兰20万平方公里领土，1939年11月苏联挑起苏芬冬季战争，芬兰被迫割让7万平公里土地，1939年至二战结束时，苏联新增领土约50万平方公里。

经济模式已经不适应世界发展趋势。世界已经进入全球化时代，国家发展是企业发展的集中表现，而企业发展主要依靠科技创新：一是资源价值越来越低，石油、矿产、耕地等自然资源在商品价值中所占比重逐渐下降，科技要素在商品价值中所占比重持续提高，尤其是数字经济需要投入很少的自然资源，而科技要素是人类自身创造性的凝结；二是战争成本越来越高，掠夺土地主要依靠发动战争，但科技创新使各国武器装备不断升级，发动一场战争的武器、弹药成本直线上升，同时会给人类社会带来更惨重的伤亡，所以世界各国人民对战争深恶痛绝。2022年俄乌冲突以来，俄罗斯军队进展并不顺利，还在世界范围内遭到了广泛的谴责和制裁。

俄罗斯极度需要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但是，俄罗斯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却会面临双重困境：一是模仿性创新的困境，模仿性创新在边际收益递减规律和边际成本递增规律的双重约束下，发动战争掠夺他国资源基本得不偿失，只能依靠各族人民减少消费、增加积累，但各族人民生活水平难以提高，与中央政府的矛盾会越来越难以调和，导致国家内部冲突迭起（斯大林时期）；二是颠覆性创新的困境，颠覆性创新主要依靠充分发挥个人的创造性，同样会受到边际收益递减规律和边际成本递增规律的双重约束，只能不断采取措施给予各族人民自由发展的权利，但俄罗斯缺乏能够完成民族融合的思想文化基础，整个国家很可能走向分崩离析（戈尔巴乔夫改革）。

总而言之，俄罗斯的经济模式很难适应当今世界发展趋势。俄罗斯主要依靠模仿性创新追赶世界先进水平，在边际收益递减规律和边际成本递增规律双重约束下，需要占有越来越多的经济资源，却无法利用社会分工创造财富，造成俄罗斯对土地的欲望无穷无尽，但这种经济模式在当今世界已经难以为继，所以俄罗斯面临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双重困境。

（二）政治文化-崇尚强人

俄罗斯逐渐形成了崇尚强人的政治文化。经济模式对政治文化具有决定性影响，强有力的集权有利于国家集中力量发展经济，造就俄罗斯崇尚强人政治的文化传统：一是集中权力，强权人物可以实现权力高度集中，还具有敏锐的政治洞察力，既能为人民选择正确的发展方向，又能为国家制定适宜的外交战略；二是铁血手段，强权人物具备强大的政策执行力，还有坚不可催的政治意志，既能够在内部凝聚人心、汇聚力量，又能够采取措施提高本国的国际地位。

俄罗斯内部民族矛盾非常尖锐。俄罗斯共有193个少数民族，主要包括鞑靼人、车臣人、乌克兰人、摩尔多瓦人等等，人口总数约3000万人（2023年），却占有超过1000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和大量的石油、天然气等自然资源。但是，大部分民族主要是俄罗斯通过武力征服而来，国家曾经对少数民族强制推行同化政策，却收效甚微，导致很多少数民族从未停止过反抗，个别民族甚至以恐怖袭击方式给国家制造动乱，所以俄罗斯内部民族矛盾非常尖锐。以俄罗斯独立以来为例，1994-2009年俄罗斯与车臣共和国之间持续发生武装冲突，而且1994-1996年、1999-2001年爆发了两场车臣战争，虽然俄罗斯最终取得了胜利，却使国家利益受到严重损害。

俄罗斯外部政治环境异常恶劣。俄罗斯的大部分领土都是通过战争从邻国强取豪夺而来，与瑞典、芬兰、波兰、土耳其等大多数邻国爆发过无数次领土争端，还曾强制割占中国外东北、外西北150多万平方公里的领土，所以俄罗斯与周边国家有着复杂的历史恩怨。另外，俄罗斯长期推行野蛮的外交政策：沙俄时期，俄罗斯在1812年挫败拿破仑入侵之后，成为欧洲最强大的国家，并在1815年与奥地利、普鲁士建立“神圣同盟”，积极镇压意大利、西班牙等国的革命运动；苏联时期，二战之后，苏联成为世界超级大国，通过扶植亲苏政权、干预政治决策以及建立军事基地等多种方式，持续加强对东欧各国的控制，引发了东欧民众长期不满。

强人政治有利于推动国家发展。从俄罗斯发展史来看，彼得大帝、叶卡捷琳娜大帝以及斯大林等强权人物统治时期，都是国家最强盛或最受尊敬的时期，而亚历山大二世（沙俄）、戈尔巴乔夫（苏联）、叶利钦（俄罗斯）等领导人推行民主改革时期，都是国家走向动荡或面临解体风险的时期，所以俄罗斯推崇强人统治。政治强人受到俄罗斯民众的爱戴与崇拜：一是凝聚内部力量，政治强人能够采取有力措施镇压内部少数民族的反抗势力，使各民族就国家发展战略达成高度共识，从而使国民经济快速发展、综合国力迅速提高；二是应对外部威胁，政治强人可以运用适宜政策打击外部国家的反对力量，并在国际上获得更多经济资源和政治支持，从而带领本国民众尽快达成国家发展目标。

强人政治已经不符合世界潮流。主宰当今历史的是人民，这是任何政治人物都无法违背的历史潮流，但强人政治非常依赖拥有超凡魅力与强势领导力的领袖人物，并赋予领袖人物绝对权力。强人政治对国家发展的弊病越来越严重：政治上，强人政权强调领导人的绝对权威，国家决策权高度集中于少数核心人物手中，而且缺乏有效的监督制衡，不同意见被无意忽视或刻意打压，信息不对称问题无法避免，国家出现战略失误的可能性大幅提高；经济上，强人政权可能限制言论自由、学术自由，严重破坏思想市场的健康发展，而思想市场是科技创新的源泉，导致经济体制僵化、产业结构单一，企业的国际竞争能力持续下降，国家发展越来越依赖自然资源。

俄罗斯迫切需要推动政治转型。但是，俄罗斯政治转型却会出现双重悖论：一方面，如果推行民主政治，俄罗斯必然要给予少数民族民主权利，各个民族纷纷寻求自己的发展道路，内部积压多年的民族矛盾会彻底暴露出来，中央政府对大片领土失去控制，同时无法再掌控少数民族地区的自然资源，国家很可能走向分崩离析，俄罗斯不再是具有世界影响力的主要大国之一；另一方面，如果不推行民主政治，俄罗斯继续维持强人政治的文化传统，同时对国内各族人民保持高压统治，思想市场不能健康发展，科技创新能力无法持续提高，企业在国际上缺乏竞争优势，导致广大民众生活水平逐渐下降，国内民族矛盾不断激化，国家治理成本越来越高，俄罗斯最终走向解体。

总而言之，俄罗斯的强人政治已不符合当今世界发展潮流。俄罗斯大部分领土都是通过武力强取豪夺而来，导致内部民族矛盾非常尖锐、外部政治环境异常恶劣，在强权人物的领导下才能使国家繁荣昌盛，造就了俄罗斯崇尚强人政治的文化传统，但人民是当今历史的主宰者，强人政治已经不符合世界发展潮流，所以俄罗斯面临推动政治转型的双重悖论。

二、中俄两国矛盾冲突的内在原因

（一）中俄矛盾的内在原因

中俄关系的发展过程大致存在两大变数。俄罗斯与中国都不擅长颠覆性创新，都依赖模仿性创新发展经济，优势产业都是高端制造业，但俄罗斯人口稀少、国土广袤，很难利用社会分工降低成本、提高效率，以至于传统制造业缺乏优势，而中国传统制造业却拥有全球竞争优势。因此，中俄关系存在两大变数：高端制造业是竞争关系，中俄两国在航空航天、尖端武器、装备制造等领域进行激烈竞争；传统制造业是合作关系，主要是俄罗斯需要向中国购买物美价廉的日用商品。

中俄高端制造业进行着激烈的竞争。中俄两国高科技产业在全球分工中都不占有竞争优势，所以两国都必须集中力量发展高端制造业：1917年十月革命之后，苏联逐步建立起计划经济体制，至1937年工业总产值跃居欧洲第一位、世界第二位，在煤炭、钢铁、石油、电力等重工业领域取得长足进步，而且二战后在人造卫星、载人登月等个别领域引领了世界发展，使苏联成为世界超级大国；1949年新中国成立初期，一穷二白、强敌环伺，国家采用计划经济体制，集中全国的人力、物力发展经济，在重型装备、航空航天以及军事工业等多个领域取得显著进展，初步形成了完备的工业体系，尤其是“两弹一星”项目极大地提高了中国的国际地位。

中国高端制造业将会占据竞争优势。中俄两国高端制造业在全球分工中都占有竞争优势，但中国高端制造业的竞争优势将逐渐超越俄罗斯：中国石油、矿产、耕地等自然资源比较贫乏，但人口总量（14亿）是俄罗斯的10倍，56个民族可以团结一心、众志成城，在中央政府集中统一领导下推动产业内部深化分工、产业之间深度协同，即中国能够不断提高产业体系的国际竞争能力；俄罗斯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但人口总量（1.46亿）仅是中国的1/10，国内还有尖锐的民族矛盾，无法通过有效的社会分工降低生产成本、分散创新风险，而且自然资源在全球发展中的重要性不断下降，即俄罗斯很难持续提升产业体系的国际竞争能力。

中俄传统制造业合作需求持续下降。俄罗斯有意愿向中国购买物美价廉的日用商品，但这种意愿会逐渐衰退：俄罗斯为解决本国民众的就业问题，会尽力保护本国传统制造业，对中国输入俄罗斯的日用商品征收高额关税，而日用商品具有极强的可替代性，俄罗斯还会积极寻找能够替代中国日用商品的潜在供应商，所以俄罗斯购买中国日用商品的意愿逐渐降低；俄罗斯经济总量仅仅相当于中国广东省，国内贫富差距还持续拉大，导致广大民众的购买能力有限，而且俄罗斯社会管理混乱、商业信用不佳，同时西方各国不断扩大对俄罗斯的制裁范围和制裁力度，所以中国商家缺乏意愿跟俄罗斯发展稳定的经贸关系。

中国崛起不符合俄罗斯的长远利益。中国商用飞机、电动汽车、芯片制造以及尖端武器等高端制造业，将会逐步取得碾压全球的竞争优势，而俄罗斯的高端制造业很可能失去全球竞争能力。但是，高端制造业是俄罗斯推动经济发展、维护国家统一的根基，既能在国际市场赚取大量外汇收入，又能解决本国高级人才的就业问题，更是发展军事力量、保障国家安全的坚强后盾。因此，高端制造业失去竞争能力，会使俄罗斯内部民族矛盾加剧、外部政治环境恶化，经济转型失败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强人政治更加难以维持，国家快速走向分崩离析，俄罗斯很可能沦为依靠出卖资源为生的二流国家。

俄罗斯可能采取措施抵制中国崛起。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所以俄罗斯倾向于选择联美制华的外交战略：一方面，美国正在采取经济脱钩、科技封锁等多种措施打压中国崛起，俄罗斯可以趁此机会加大对中国高端制造业的打击力度，使中国高端制造业无法成为俄罗斯的竞争对手，而俄罗斯高端制造业能够长期保持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优势；另一方面，美国擅长颠覆性创新，引领了一次又一次全球科技革命，俄罗斯搞好俄美关系，可以向美国学习前沿理念、引入先进技术，降低模仿性创新成本，提高经济发展速度，从而加大民生领域投入，缓和国内民族矛盾、减轻政治转型压力。

总体来看，中俄两国存在尖锐的矛盾冲突。中俄两国关系大致存在两大变数，即两国高端制造业之间的竞争关系和两国传统制造业之间的合作关系，但中国高端制造业将逐步取得碾压俄罗斯的竞争优势，两国传统制造业之间的合作需求却会持续下降，这就意味着中国崛起不符合俄罗斯的长远利益，所以俄罗斯倾向于选择联美制华的外交战略。

（二）俄美矛盾的内在原因

俄美关系的发展过程大致存在两大变数。俄美两国的传统制造业都缺乏优势，但经济模式差异很大：美国依靠颠覆性创新引领国家发展，高科技产业在全球一枝独秀，高端制造业依然拥有全球竞争优势，而俄罗斯依赖模仿性创新发展经济，优势产业是高端制造业。因此，俄美关系存在两大变数：高科技产业是合作关系，主要是俄罗斯需要向美国学习前沿理念、引入先进技术；高端制造业是竞争关系，俄美两国长期在航空航天、尖端武器、装备制造等领域展开激烈竞争。

俄罗斯高科技产业需要与美国合作。当一个国家科学成果占同期世界总数的25%以上，这个国家就可以算是“世界科学中心”，而从16世纪科学诞生到今天，世界上先后出现过5个科学中心，即16世纪的意大利、17世纪的英国、18世纪的法国、19世纪的德国和20世纪的美国。20世纪以来，大量实用性科技发明源自美国，大约70%的诺贝尔奖来自美国，美国领先世界的幅度远大于前四个世界科学中心，而且美国具有庞大的人口规模和强大的经济实力，让世界各国难以赶超或取代。因此，俄罗斯长期希望与欧美各国搞好外交关系，充分学习欧美的思想理论、科学技术，彼得大帝参考欧洲先进经验对本国进行全方位的改造，列宁、斯大林等苏联领导人更是信仰发源于英、法、德的马克思主义。

俄罗斯高端制造业与美国激烈竞争。1947年至1991年，美苏两国在全球范围内开展冷战，在太空探索、尖端武器以及核武装备等多个高端制造业领域进行激烈对抗，双方数万枚核弹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把对方乃至全人类拉入死亡。冷战结束之后，俄罗斯继承了苏联衣钵，俄美两国关系经历过短暂缓和，但以美国为首的北约不断东扩，双方又在东欧长期对峙，矛盾不断激化，直至2022年俄乌冲突全面爆发。当前，俄罗斯在航空航天、核能技术、能源工业等多个领域与美国激烈竞争，还是世界上少数几个拥有导弹、核潜艇、先进战机等尖端武器研发和生产能力的国家之一，其庞大的核武器库仍然能够毁灭全人类。

俄美合作必然损害美国的长远利益。蛮横、暴躁和富有侵略性是俄罗斯民族最重要的性格特征，世人称之为“战斗民族”，高纬度地区恶劣的生存环境，使他们习惯用武力扩张获得安全感，所以俄罗斯很难与美国发展和平稳定的外交关系。另外，美国高端制造业既面临来自日本、法国、德国的激烈竞争，又面临中国的奋起直追，而国内金融资本还不断蚕食钢铁、汽车、飞机制造等实体企业的利润，以至于市场份额不断萎缩、竞争能力持续下降。因此，俄美合作可以降低俄罗斯模仿性创新成本，推动俄罗斯高端制造业快速发展，大幅提高俄罗斯的综合国力，而美国却需要再次面对俄罗斯的强劲挑战。

俄罗斯政治文化背离美国立国精神。美国人民具有“追求自由”的优秀品格，而且政治体制采用三权分立原则，即立法权、司法权和行政权相互制衡：法律需要国会通过，但总统有否决权；即使总统通过了，最高法院也可以指出里面的某个法律违反了宪法的某个基本原则；没有另一方的认可，任何一个部门都不可以完全做主。苏联解体以后，俄罗斯所有政治制度都是仿照美国建立的，但总统却拥有凌驾于立法权、司法权和行政权之上的超级权力，可以决定国家的经济政策、外交政策以及国防政策，还能够任命和免除重要政府官员，所以美国社会各界不停地批评俄罗斯（尤其是普京）专制和独裁。

美国无法实施联俄制华的外交战略。2025年1月，特朗普再次就任美国总统以来，试图逐步缓和与中国的紧张关系，而美国有些专家学者却建议特朗普总统实施“联俄制华”战略，持续削弱中国在全球的经济和政治影响力，减轻中国崛起给美国带来的压力，加强美国在全球事务中的主导地位（Make American Great Again）。特朗普总统并未表态是否实施“联俄制华”战略，却明确表示自己有能力结束俄乌冲突，会积极采取措施改善俄美关系。但是，美国与俄罗斯搞好关系，既会增强俄罗斯高端制造业的竞争能力，又在国内缺乏广泛的民意基础，还可能威胁美国欧洲盟友的国家安全，所以美国实施“联俄制华”战略会得不偿失。

总体来看，俄美两国存在尖锐的矛盾冲突。俄美两国关系大致存在两大变数，即两国高科技产业之间的合作关系和两国高端制造业之间的竞争关系，但两国高科技产业之间的合作却会提高俄罗斯高端制造业的竞争能力，同时两国政治文化还截然相反，这意味着搞好俄美关系不符合美国的长远利益，所以美国无法实施“联俄制华”的外交战略。

三、中俄两国友好合作的重要意义

（一）俄罗斯需要中国

中俄友好对俄罗斯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俄罗斯发展道路存在无法调和的内在矛盾，导致中俄关系具有复杂的两面性：一方面，两国存在尖锐的矛盾冲突，中俄高端制造业进行着激烈的竞争，而且中国高端制造业将逐步取得碾压俄罗斯的竞争优势，使俄罗斯高端制造业逐渐失去全球竞争能力，导致俄罗斯可能沦为二流国家；另一方面，两国具有广泛的共同利益，中俄都属于后发国家，高科技产业都落后于世界先进水平，综合国力都落后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世界，又都面对着西方国家联合打压，使中俄两国拥有巨大的合作空间。

西方国家试图彻底打垮俄罗斯。俄罗斯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已经逐渐落后于西方国家，而西方反俄势力仍致力于围剿俄罗斯：在外部，西方反俄势力在俄罗斯传统势力范围，参与策划了一场又一场“颜色革命”，推翻亲俄政府、扶植反俄政要，同时利用这些国家与俄罗斯的历史恩怨，或者逐步部署先进武器，或者挑起一场又一场武装冲突，使俄罗斯的地缘政治环境不断恶化；在内部，西方反俄势力同情或公开支持俄罗斯少数民族的独立运动，使俄罗斯少数民族对政治体制、经济发展越来越不满，试图以此来肢解俄罗斯，而这些少数民族或者发动独立战争，或者采用暴力恐怖行为制造混乱，使俄罗斯遭到持续削弱。

俄罗斯难以独自应对西方国家。“山河之固，在德不在险”（《史记•孙子吴起列传》），俄罗斯是人才济济、英雄辈出的国度，曾经战胜过横扫欧洲的拿破仑和不可一世的希特勒，如果全国人民团结一心，谁能威胁俄罗斯的国家安全呢？但是，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采用“休克疗法”，全面废除了以公有制为主体的计划经济体制，建立了以私有制为主体的市场经济体制，而私有制却无法阻止贫富差距扩大：资本是主要生产资料，而社会财富总是向资本拥有者集中，资本又逐渐向少数大资本集中，资本集中又引起权力集中，整个社会贫富分化越来越严重，阶层矛盾、地区矛盾以及民族矛盾越来越尖锐，民众无法形成合力抵御外部威胁、解决内部问题。

俄罗斯除联合中国外别无选择。当今世界格局，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依然占据优势地位，根据2024年各国发布的经济数据（GDP），美国为28.78万亿美元，德国为4.59万亿美元，日本为4.11万亿美元，英国为3.49万亿美元，法国为3.13万亿美元，而印度、巴西、俄罗斯等新兴经济体在快速发展，却分别仅为3.93万亿美元、2.33万亿美元、2.05万亿美元，所以俄罗斯联合印度、巴西等新兴经济体无法抗衡西方国家。但是，中国2024年GDP为18.53万亿美元，科技实力也在快速提升，全世界最先进的两款六代军用飞机、空中预警机空警3000等成果纷纷问世，杭州深度探索（Deepseek）公司更是在人工智能领域取得了重大突破，而且中国支持国际格局多极化，即俄罗斯只能联合中国应对西方国家。

俄罗斯能从与中国联合中获益。俄罗斯是全球耕地、石油、天然气等自然资源最丰富的国家，而中国是全球工业门类最齐全的国家，两国经济结构有很强的互补性：中国对自然资源的需求量持续上涨，而俄罗斯向中国出口大量自然资源，可以获得稳定的销售渠道，并用销售收入改善民众生活，使国内民族矛盾大大缓和，同时推动高端制造业转型升级，提高产业体系的竞争能力；俄罗斯可以向中国购买物美价廉的日用商品，从而减少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成本，降低国家对民众的社会保障成本，推动国家集中资源发展高端制造业、高科技产业，有助于俄罗斯打破欧美国家的科技封锁、贸易制裁。

西方国家对中俄合作异常忌惮。1997年，美国著名战略家布热津斯基在《大棋局：美国的首要地位及其地缘战略》中，语重心长地提醒美国政府：“最大的潜在危险是中国与俄罗斯或许还有伊朗结成大联盟。结成这种‘反霸’联盟的原因不是意识形态，而是相互补充的不满。”中俄两国都是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的超大国家，还都具有不可小觑的军事力量，而俄罗斯与中国密切合作会在国际政治舞台上拥有强大的话语权和影响力，足以削弱美国的政治优势和军事霸权。因此，中俄合作会使美国盟友重新评估自身的安全和利益，而部分美国盟友可能寻求与中俄改善关系，或在中美俄之间采取更加平衡的外交政策，导致以美国为首的西方联盟逐步瓦解。

由此可见，俄罗斯需要与中国发展友好合作关系。俄罗斯一直希望融入西方世界，并仿照美国模式建立了所有的政治制度和经济制度，但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国家依然将俄罗斯视为劲敌，撕毁北约绝不东扩的历史协议，试图拉拢乌克兰加入其中，触及俄罗斯的战略底线，成为引发2022年俄乌冲突的重要原因，所以俄罗斯需要携手中国应对西方国家的联合打压。

（二）中国需要俄罗斯

中俄友好对中国发展同样有重要意义。中国正在努力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不仅内部面对着经济转型升级的巨大压力，外部还面对着西方反华势力的全面遏制，所以中国需要与俄罗斯建立友好合作关系:一方面，合则两利，中俄友好使中国可以集中力量抗击西方反华势力，俄罗斯也可以集中资源应对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国家，两国还都能够从双方经贸往来中获得巨额利益；另一方面，斗则俱损，中俄关系恶化会使中国陷入腹背受敌的艰难处境，俄罗斯也将陷入东西两线作战的深度困局，两国还都必须投入更多资源保障国家安全。

美国部分政要总视中国崛起为最大挑战。特朗普总统正在逐步改善中美之间的紧张关系，而美国朝野仍持续采取措施与中国全面脱钩：一方面，大批对华鹰派人物出任内阁成员，企图通过贸易战迫使中国签订类似日本当年的“广场协议”，进而大肆掠夺中国财富，同时继续联合盟友构筑“小院高墙”打压中国科技进步，妄图降低中国综合国力的提高速度，使美国能够长期保持全球领导地位；另一方面，美国内部出现社会阶层固化、制造业空心化等多种问题，大批民众生活非常困顿、深感前途渺茫，《美国底层》、《乡下人的悲歌》等著作深刻地反映了这种社会状态，而美国部分政要却将问题的根源归咎于中国，积极扩大反华政策的群众基础。

中国综合实力落后于西方世界整体水平。1872年，晚清重臣李鸿章向朝廷递交《筹议制造轮船未可裁撤折》，认为中华文明从未在文明程度上落后于周边的游牧民族和敌对文明，现在却遭到了西方文明的降维打击，从经济到文化全面处于落后状态，即中国面临“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发展成就，经济总量已经跃居全球第二位，但依然没有形成媲美西方文明的思想文化体系，在思想文化领域仍然处于落后状态。因此，国内长期存在坚持自己发展道路和照搬西方发展道路的重大分歧，人民无法统一思想，国家很难凝聚力量，导致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存在着巨大的不确定性。

中国需要联合俄罗斯建立国际统一战线。当今世界格局，中国从经济到文化依然落后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世界，而西方反华势力却将中国视为最大敌人，试图打断中华民族复兴的历史进程。在国际政治中，中国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抗击西方反华势力，而俄罗斯是中国必须争取的团结对象：俄罗斯是联合国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之一，还是具有世界影响力的主要大国之一，更是中国的重要邻国之一。因此，中国与俄罗斯关系破裂，会使中国北部再出现一个危险的敌人，但中国与俄罗斯密切合作，却可以形成左右世界格局的重要力量。

中俄长期合作可以使中国获得很多利益。中国正处于经济转型升级的关键阶段，而耕地、石油、天然气等自然资源却非常贫乏，所以中国需要与俄罗斯进行长期合作：中国大多数制造业企业利润微薄，还面对世界各国企业的激烈竞争，对原材料的价格非常敏感，而俄罗斯海量的资源注入中国产业体系，可以使制造业企业生产成本下降、利润上升，中国产业体系的全球竞争能力得到提升；俄罗斯是拥有1.46亿人口的大市场，高端制造业占据全球竞争优势，中国可以向俄罗斯出口大量制造业产品，并同俄罗斯在高科技领域开展合作，共同提高两国高科技产业的竞争能力，使中国能够打破欧美国家“小院高墙”的封锁政策。

中国政府必须做好广大民众的思想工作。中国与俄罗斯之间存在复杂的历史恩怨，广大民众对中俄合作有很大抵触情绪，政府怎样做好广大民众的思想工作呢？以西安事变为例，1936年的中国社会，中日民族矛盾上升为主要矛盾，国内阶级矛盾下降为次要矛盾，中国共产党为了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释放了曾经血腥屠杀中国共产党人的蒋介石，而中国人民最终取得了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联合俄罗斯的道理亦如此，中国现阶段的主要矛盾是如何发展经济、改善民生，而中俄矛盾已经下降为现阶段的次要矛盾，俄罗斯成为中国现阶段必须团结的重要朋友，所以搞好中俄关系才能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创造良好的国际环境。

由此可见，中国需要与俄罗斯发展友好合作关系。中国正在努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宏伟蓝图，并成为积极推动世界和平发展的重要力量，但西方反华势力却将中国视为最大敌人，构筑“小院高墙”政策阻挠中国科技进步，同时持续在中国周边地区挑起冲突，使中国的国际发展环境逐渐恶化，所以中国需要协同俄罗斯抗击西方反华势力的全面遏制。

四、政策建议

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是变化的根据。中俄两国发展道路的内在矛盾决定中俄关系的发展趋势，而两国都不擅长颠覆性创新，都依赖模仿性创新发展经济，优势产业都是高端制造业，导致中俄两国既存在尖锐的矛盾冲突，又具有广泛的共同利益。另外，中俄两国都是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也都是具有世界影响力的主要大国，而且两国是永远搬不走的邻居，这意味着中俄合则两利、斗则俱损。因而，我们务必站在中俄矛盾之上处理中俄矛盾，而不能站在中俄矛盾之中处理中俄矛盾，积极推动中俄两国建立长期友好合作关系。

中美俄被称为主导世界格局的三巨头，而中美正在全球范围内进行着激烈的竞争，导致俄罗斯对中美关系具有决定性影响：倒向中国，美国就处于被动局面；倒向美国，中国就处于被动局面，所以我们必须防止俄罗斯倒向美国。为此，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一）参考历史经验，把握处理中俄关系分寸。中俄关系错综复杂，既有斗到两败俱伤的惨痛历史，也有建立友好关系的现实需求，中国必须把握好处理中俄关系的分寸：一方面，维护中俄友好关系的大局，务必求同存异、管控分歧，绝不能扩大中国与俄罗斯之间的矛盾，还要努力寻求中国与俄罗斯之间的最大公约数，推动两国在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开展广泛的交流合作；另一方面，坚决捍卫中国的核心利益，俄罗斯有根深蒂固的大国沙文主义传统，还总是希望全面融入西方世界，为此不惜损害中国核心利益，所以绝不能忽视中俄两国之间的矛盾，更不能无原则地支持俄罗斯。

（二）吸取俄国教训，采取措施缓和民族矛盾。中国同样是多民族国家，局部地区也面临着尖锐的民族矛盾，但我们必须站在民族矛盾之上处理民族矛盾，而不能站在民族矛盾之中处理民族矛盾：一方面，促进少数民族地区经济发展，我们可以学习美国德州发展高科技产业的经验，将扶持高科技产业的政策主要放在新疆、西藏等少数民族地区，自然会有大量高素质人口迁移过去，民族矛盾必然会逐渐缓和；另一方面，推动少数民族地区文化进步，我们必须在少数民族地区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和社会主义文化，同时传承少数民族文化传统中的进步成份，以经济缓和矛盾、以文化凝聚人心，全面筑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三）提高综合国力，努力夯实外交政策基础。“落后就要挨打，弱国无外交”，自身发展、强大才是外交政策的基础，我们必须努力提高综合国力：一是坚持正确的指导思想，正确的指导思想才能将国家引向正确的发展道路，我们务必坚持“为人民服务”思想，走符合国情的发展道路，而不能照搬美国发展道路，全国人民对此要达成高度共识；二是制定适宜的政治路线，历史在发展，时代在进步，过去适合国家发展的政治路线，现在可能阻碍国家发展，而新时代的发展规律是“国家发展是企业发展的集中表现”，所以新时代政治路线的关键在于解决企业问题。

（四）做好充分准备，俄国面临再次解体风险。放眼千年，国家兴亡寻常事，俄罗斯很可能再次走向解体，我们要提前准备应对方案：一是做好研究工作，国家是慢慢走向衰亡的，这个过程充满了矛盾、斗争，人们不愿意接受历史规律，却无法改变历史走向，我们要做好前瞻性研究，预判俄罗斯的国家命运，同时吸取历史教训，办好中国自己的事；二是维护中国利益，中俄两国有复杂的历史纠葛，俄国曾经侵占中国150多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尤其是海参崴、外东北对中国的国家安全具有重要价值，切不可再次落入他国之手，我们要做好充分准备，积极维护中国的国家利益。

（注：周友刚，中国人民大学世界经济研究中心副研究员，经济学博士，研究方向为创新经济学、企业经济学。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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