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这些年轻男性想赶紧治好脱发，结果却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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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那雄胺是一种流行的脱发治疗药物，潜在副作用包括性功能障碍和抑郁症，甚至会让人产生“自杀念头和行为”。远程医疗公司正让年轻人在不知晓副作用的情况下容易地获得这种药物。

Rolfe Wink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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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岁的马克·米利奇(Mark Millich)对自己日渐稀疏的头发感到不安，他对承诺可以治愈脱发的广告感到很好奇。他在Hims.com网站上回答了14个问题，完成问诊流程，几天后就收到了一瓶非那雄胺药片。他从未和医生交谈过。

在服药后不久，米利奇表示，他感觉自己出现了奇怪的症状。有一天，他在醒来后感到焦虑、头晕、说话口齿不清。后来他的性欲急剧下降，生殖器出现萎缩并改变了形状。他的医生表示，这些症状是由这种药物引起的。他的妻子玛丽·林内·冯伯格(Marie Linne von Berg)说，这些症状扰乱了他们的生活。

非那雄胺是保法止(Propecia)的通用名称，它是一种流行的脱发治疗药物，已经上市三十年，潜在副作用包括性功能障碍和抑郁症。然而，新一代年轻男性正在重新认识这种药物——以及它的潜在风险。

这主要是因为他们被社交媒体上推销脱发药物的广告轮番轰炸，与制药商不同的是，做这些广告的远程医疗公司不需要在广告中披露药物的副作用和其他风险。

长期以来，远程医疗公司一直在利用这个漏洞销售药物。更多的美国人在今年的超级碗(Super Bowl)期间意识到了这一点，当时，Hims & Hers Health投放了一则宣传减肥药的广告，却没有提及副作用。两名美国参议员（其中一位是医生）向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简称：FDA)提出抗议。远程医疗公司表示，它们在其网站上披露了副作用和其他风险。

Hims去年通过200多万客户获得了15亿美元收入。尽管2月时有消息称其可能无法继续出售自己版本的诺和泰(Ozempic)，从而导致其股价下跌，但该公司的市值仍然高达75亿美元左右。

洛杉矶西达赛奈医疗中心(Cedars-Sinai Medical Center)的泌尿科医生贾斯汀·霍曼博士(Justin Houman)称，他发现每周都有一两名年轻男性寻求治疗非那雄胺导致的副作用，而且人数稳定增加。有些人还会出现惊恐发作和自杀念头，他说。

霍曼博士指出，如今这些副作用“非常非常普遍，因为人们很容易通过远程医疗公司获得这种药物”。他说，非那雄胺的美容效果在风险面前几乎不值一提。“这不是年轻男性该吃的药，”他说。

记者采访了17名像米利奇这样的男性，他们描述了在服用非那雄胺后出现的严重副作用，给他们开药的正是Hims及其竞争对手Keeps等远程医疗公司。大多数人表示，他们之前并不知道这种治疗脱发的药物存在严重副作用的风险；其他人则表示，他们觉得风险警告不够充分。

Hims的客户“需要经过一个全面的接诊流程，由执业人员进行评估，并对患者是否有资格接受药物治疗做出临床判断，”Hims的发言人表示。该公司会与患者“就所有必要的细节和安全信息”进行透明的沟通，客户也可以向临床医生询问这些药物的副作用。

Keeps的发言人表示，该公司已经治疗了超过100万名患者，并且非常谨慎地在其网站和产品包装上披露药物的副作用，还会向客户发送临床诊断信息。“患者安全和透明度是我们的首要任务，”她说。她还指出，临床研究表明，非那雄胺是有效的，副作用很少见。另一家名为Ro的远程医疗供应商拒绝置评。

研究副作用

非那雄胺由默克公司(Merck)研发，最初用于治疗前列腺肥大。自1997年获批用于治疗雄激素性秃发以来，医生们广泛使用非那雄胺来治疗这种疾病。从那以后，有数千万男性服用了这种药物。数据供应商Iqvia的信息显示，2024年，美国医生平均每个月开出17.5万张用于治疗脱发的非那雄胺处方。这个统计数据不包括Hims和Keeps等公司自己生产的定制药物。

这是一种能让头发再生的有效药物，可以帮助饱受脱发困扰的年轻人，纽约纪念斯隆-凯特琳癌症中心(Memorial Sloan Kettering)的皮肤科医生安东尼·罗西(Anthony Rossi)博士表示。他说，他看到一些患者在服用该药后出现了一些性功能方面的副作用，因此“与患者坦诚交谈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罗西表示，他担心远程医疗公司没有就相关风险向患者发出充分警告，也没有进行适当的检查来确定非那雄胺的有效性。

许多男性对非那雄胺的耐受性良好，但有些男性会出现并发症，包括一些在停药后会持续存在的症状。保法止的标签显示，在默克公司的临床试验中，3.8%的患者出现了一种或多种性功能方面的副作用，相比之下，服用安慰剂的男性出现这种情况的比例为2.1%。

波士顿贝斯以色列女执事医疗中心(Beth Israel Deaconess Medical Center)的内分泌专家迈克尔·厄维格(Michael Irwig)博士表示，默克公司的临床试验存在缺陷，可能低估了性功能方面副作用的发生率和严重性。厄维格没有参与上述临床试验，他批评默克公司在几个方面做得不够好，比如没有对患者进行足够长时间的跟踪，也没有确定出现副作用的患者后来是否好转。

监管机构已经重新审视这些副作用。FDA于2011年和2012年修改了这种药物的标签说明，强调了性功能方面的副作用。2022年，该机构又更新了标签，将这种药物可能引发“自杀念头和行为”的风险纳入其中。去年秋天，欧洲最高药品监管机构开始审查这种药物可能与自杀行为相关的数据。法国要求在非那雄胺包装上醒目地标注有关精神和性功能障碍的警告。

默克公司请记者将问题提给分拆出来的公司Organon，该公司目前在生产非那雄胺品牌药。Organon的发言人表示，该公司没有参与临床试验，公司坚信这种药物的安全性和有效性。

2023年，27岁的索耶·哈特(Sawyer Hart)从Keeps获得了非那雄胺处方，当时他很健康。一周之后，哈特出现了勃起功能障碍，于是他停了药。在那之后，不明原因的惊恐发作让他只能呆在家中，后来他住进了医院。

哈特用的是Keeps出售的非那雄胺局部喷雾剂。远程医疗公司表示，这种喷雾剂的副作用风险低于药片。这些声明和产品未经过FDA审查。

哈特是一名材料科学家，根据他在Keeps的医疗记录，他在获得处方之前并未就这种药物的副作用接受过Keeps医生的问询。

有些男性报告称，他们在停止服用非那雄胺之后副作用反而加剧了，这种情况有时被称为“后非那雄胺综合症”，包括厄维格在内的研究人员在医学文献中对此进行了描述。

厄维格称，还有些男性可能出现了某些症状，但他们没有意识到这些症状和非那雄胺有关，因为他们和医生都不知道这种药物会引发这些症状。“我们遇到的那些病例只是冰山一角，”厄维格说。

前美国陆军中士米利奇开始并没有怀疑他从Hims获得的非那雄胺处方药是罪魁祸首，因为最初的症状是认知方面的，包括失眠和抑郁。

在接受远程医疗服务之后，哈特和米利奇都去看了其他医生。两位医生都告诉《华尔街日报》，他们确定患者的症状是由非那雄胺引发的。Keeps和Hims的发言人拒绝就哈特或米利奇杰接受的医疗服务发表评论。

“个性化”药物

Hims成立于2017年，销售治疗脱发和勃起功能障碍的药物。患者需要在这个平台上填写一份医疗问卷，选择他们想要的药物，临床医生会评估这些信息，然后开具处方。药物通过邮寄方式送达患者手中。临床医生通过应用程序中的短信与患者进行交流。

Hims只有在给顾客开药的情况下才会收费。该公司表示，它的月度订阅费可以涵盖药费和咨询费成本。这有别于传统的医疗方式：医生收取咨询费，然后让患者凭借处方去药房买药。

远程医疗公司投放的治疗脱发的广告针对的是二、三十岁的男性。在Instagram上投放的一则广告中，一名年轻女性用手指摩挲着一名男性的茂密头发。还有一则电视广告承诺帮助年轻男性“打破”遗传性脱发的“传统魔咒”。为了吸引顾客，Hims将药片制成鲜艳的颜色，其咀嚼片也经过了口味测试。

为了留住顾客，Hims销售自己设计和生产的“个性化”配方药物，该公司表示。其中一种配方将非那雄胺与治疗勃起功能障碍的一种药物相结合，Hims称之为“性处方+救发英雄”(Sex Rx + Hair Hero)。

Hims的发言人表示，个性化治疗所使用的药物成分都经过单独的安全性测试，而且诱人的味道和颜色可以鼓励患者遵照医生制定的用药时间表服药。

测试远程医疗流程

记者考察了Hims、Keeps和Ro开处方的流程。

Ro在开具非那雄胺处方前会就潜在副作用警告患者。它指出，在这种药物的临床试验中，大约4%的男性会出现一种或多种性功能障碍症状。

在Keeps的网站上，顾客必须点击两个可选链接才能找到关于非那雄胺风险的说明，这份说明指出，用药男性出现性功能方面副作用的比例是3.8%。

Hims在接诊流程中加入了选择性的信息披露，采用百分比区间的方式描述风险，称用药男性发生性功能障碍的比例在1.2%到1.4%之间。据米利奇的Hims医疗记录显示，这和他五年前获取处方时看到的区间范围一样。

Hims发言人最初表示，上述信息披露已经过其医疗团队的审校，但后来又表示“打错了字”。《华尔街日报》查看了该公司的临床医生培训手册，上面记录的数字与之相同。

该公司的接诊流程还指出：“在临床试验中，少数男性在使用非那雄胺时出现了性功能方面的副作用，每种副作用发生的概率不到2%。”这些数字是默克公司临床试验中单个性功能副作用（比如勃起功能障碍）发生的概率。

根据Hims前员工的描述，关于副作用的信息是一种销售“阻力”，会让某些顾客望而却步。出于同样的原因，该公司不再要求脱发患者上传头皮照片，这些前员工表示。Keeps和Ro都要求顾客上传头皮照片。

Hims的一些临床医生表达了顾虑，其中包括为Hims工作了两年的内科医生乔纳森·戴利(Jonathan Daly)博士。“我只是觉得，作为一个平台，它更倾向于鼓励我们多开处方，让尽可能多的患者使用我们的药物，”他说。

Hims的发言人表示，其系统通过标记出某位患者的情况是常规病例还是更复杂的病例，从而帮助临床医生快速做出决策，临床医生可以在他们认为必要的情况下要求患者上传头皮照片，如果他们选择不开处方，仍然可以获得报酬。

当记者测试Hims服务时，他在上午11点18分提交了接诊问卷。一条后续短信显示，他的非那雄胺处方在上午11点19分就开出来了。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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