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恩救灾：亲民恩赐罢官立威的连贯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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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胜舟：过度集权是双刃剑，正确决策绩效加倍，错误决策灾难加倍。悲剧的是朝鲜无人有勇气也很难及时纠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错再错。

叶胜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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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5日至27日，朝鲜北部发生特大暴雨，鸭绿江远超警戒水位。由于基础设施和应急管理薄弱，平安北道、慈江道灾情严重，其中平安北道新义州市和义州郡至少有4100多套住宅、近3000公顷农田、大量公共建筑和设施、公路和铁路被淹。

亲自指挥

7月28日，朝鲜劳动党总书记、国务委员长金正恩赴新义州市和义州郡洪灾现场，亲自指挥5000多名灾民救援工作，中央书记赵甬元、朴泰成、朴正天和国防相强纯男等陪同。

根据他的命令，空军直升机部队28日10多架直升机20多次连续往返飞行，成功营救4200多名被洪水围困的平安北道灾民；29日在两江道金正淑郡又进行了紧急营救，完成7次飞行任务，150多名灾民脱困；海军狙击兵旅、边境海上警备编队、侦察总局水中搜救约800名灾民。

7月29日至30日，金正恩在新义州市洪灾现场的专列上举行劳动党八届中央政治局第22次紧急扩大会议。他发挥一贯的勤政风格，考虑问题细致，发布一系列紧急指示，主要分三类：

一、救灾方面，要求领导干部把保护人民生命财产放在第一位，尽全力为灾民提供粮食、医药品和生活用品等救灾物资；二、应急管理方面，采取措施严防发生次生灾害，气象预报部门认真负责地进行天气预报工作，尽快置备必要救援装备和器材；三、灾后重建方面，洪灾风险消失后立即投入永久性救灾重建工程，正确调查分析各道受灾情况和损失，以此为基础科学估算救灾重建规模、劳力、预算，立即动员中央和地方的设计力量先行设计，及时派赴建设力量、供应材料、实现运输畅通等。

按照他的部署，7月28日平安北道、慈江道确认为“特级紧急灾区”，已进行全国总动员，紧急应对暴雨和洪水灾害。平安南道、黄海南道、黄海北道、南浦市、开城市等迅速向灾区运送大量面粉、食品、药品、生活用品、应急物质。

农业部门负责提高农田排水能力，加固中小河川及水渠堤坝、灌溉构筑物；电力工业部门负责保护发电及输变电设备和输电线路；煤炭和开采工业部门负责加紧进行煤矿和矿山的水仓和水泵整修、贮煤场护墙工程、排水道整理、沉淀池堤坝维修作业；国土环保部门负责排除容易遭受洪灾的安全隐患；城市管理部门负责防止贮水池、水槽和泵房浸水；铁路运输部门负责对不良铁路构筑物的维修工程；建设部门负责防范设备、材料和临时建筑物遭受损坏和流失；陆海运部门负责在水闸建立双重供电系统等。

赏罚分明

金正恩严厉指责相关国家机关和地方干部防汛不力、不负责任的“渎职现象”，主要列举了六个问题：

一、7月22日召开了国家紧急危机对策委员会，为什么还不进入自然灾害紧急状态？二、中央和各道都设立紧急危机对策委员会，但实际上只走形式，没有发挥职能和作用，未能保障统一指挥，导致灾害危险扩大；三、防灾机关连一个像样的紧急救灾必需工具都没有置备好，大难来临时只能束手无策，不得不调动军队进行救援；四、本应确保人民生命安全的社会安全机关竟然不负责任，不处于战斗态势；五、郡紧急灾害危机应对指挥组和社会安全省都没有正确统计灾害风险区居民人数，一度造成混乱；六、过去未曾受到严重洪灾的一些道、市、郡持慢性而旁观的态度进行防灾工作，导致灾害来临时无力应对。

金正恩严厉处罚失职渎职的高官，根据他的提议，政治局紧急扩大会议解除社会安全相李泰燮、慈江道党委责任书记姜峰训职务，达到杀鸡儆猴的警示作用。据朝鲜官媒报道，在扩大会议上，金正恩“用手指着的人（政治局委员、社会安全相李泰燮）当场被免”。同时重新启用今年被免职的中央组织指导部第一副部长李熙用接任平安北道党委责任书记；平安北道党委原责任书记朴成哲转任慈江道党委责任书记；中央军政指导部第一副部长方头燮任社会安全相。

金正恩不惜成本和风险，刻意在严重的灾区一线召开政治局紧急扩大会议，用心良苦，主要目的有三：一、继续打造爱民如子的“明君”、“慈父”光辉形象；二、要求政治局成员“铭记自己所肩负的重任”，倾听灾民呼声；三、转移民怨民愤，他亲政爱民，奈何手下总有“猪头”官员和“老爷”部门，他及时发现和惩处。7月29日下午，他命令政治局成员以及列席扩大会议的电力、铁路、通讯、农业等与救灾重建工作有关的部门负责人，一起赴义州郡灾民住宿的临时帐篷，目睹体验灾民的生活情况。

政治局紧急扩大会议一致通过《关于迅速做好平安北道和慈江道的抗洪救灾工作》决议。承诺国家将集中一切力量大力推进抗洪救灾工作，给灾民吃了定心丸；分别成立总管平安北道和慈江道救灾重建工作的救灾司令部；人民军部队和白头山英雄青年突击队在新义州市、义州郡的受灾地区建设4400多套新式住宅；平安北道与人民军协同建设岛屿地区的永久坚固堤坝；急派人民军部队赴慈江道救灾，迅速修复遭到破坏的道路、铁路和公共建筑；全国各道组建党员团队派赴平安北道、慈江道、两江道灾情严重的市和郡。

8月6日，在平壤举行了派往平安北道抗洪救灾重建战区的白头山英雄青年突击队启程仪式，金正恩出席并发表讲话，勉励“青年一定以斗争击退阻碍前进的障碍”，“把国家的困难和人民的不幸当做自己的痛苦，热烈支持党中央的决心”。必须肯定，他的演讲风格通常鼓动性、针对性、口语化很强，并没有一味地居高临下，所以能够轻松激发朝鲜受众的共情。

金正恩家学渊源，权术了得，对此次救灾立下首功、大功的空军直升机部队迅速给予“恩赐”。8月2日，他视察了该部队，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称赞它是“一个真正的模范部队”，号召“全军向你们看齐”；亲自为部队军旗挂上一级自由独立勋章；授予部队长共和国英雄称号、金质奖章和一级国旗勋章；授予47名飞行员和乘务员武装力量最高司令官奖状；与飞行员在军旗下合影留念；当晚设庆功宴祝贺授勋者。

集权双刃剑

金正恩救灾行为从正面看，的确想为国民多做好事、快做实事，也的确勤政能干。据朝中社7月29日、31日通稿所配图片，他28日乘汽车去空军直升机部队基地穿过涝区，洪水达到轮胎一半位置；29日政治局紧急扩大会议前，他带领总理金德训和中央书记们，未穿救生衣，坐冲锋舟视察灾区，存在着落水的风险。

2022年5月，新冠疫情在朝鲜突然大爆发，他有家族遗传心血管基础疾病，严重肥胖，属于感染高危人群，仍然冲到第一线视察国家防疫司令部和平壤药店，全球国家元首鲜有其例。视察药店时陪同的政治局常委赵甬元等高官戴一个医用口罩，他只戴了两个医用口罩，都没有N95口罩，只有一个战士在他周围拿个喷壶喷消毒药水，对新冠病毒起不了多少防护作用。全国疫情平息后，其妹金与正做报告时确认，金正恩也感染新冠病毒。

但从负面看，其实都是金正恩的“恩赐”政治秀。朝鲜内忧外困，他为了摆脱困境，对外高调试射导弹转移矛盾，对内高调施恩助困笼络人心。建国近76年，朝鲜人民一直拥护和勤劳，却长期吃不饱饭，孩子缺奶、看病缺药、学生缺校服书包，需要最高领袖逐个解决，这对金氏三代而言是巨大的讽刺和罪过，朝鲜宣传机构竟然还连篇累牍、厚颜无耻地歌颂金家的美德和功劳。

朝鲜经济发展、民生改善滞后的总根源是金氏三代及其决策失误，例如金正恩2011年12月执政，国防费开支比例长期过高。据最高人民会议通过的年度预算和决算报告，2012年、2016年至2018年共4年将财政支出总额的15.8%用于国防费，2013年至2015年、2019年至2024年共9年将财政支出总额的15.9%用于国防费。

8月4日，朝鲜在平壤高调举行250辆新型战术弹道导弹发射架交接纪念仪式，金正恩亲自出席、讲话，称“建设经济、强化国防力量、改善民生、自然灾害恢复重建等都是一个也不能忽视的国家重大工作和基本功能”。他命令将新型战术弹道导弹装备边境第一线部队，向新组建的导弹兵部队授军旗，并检阅了该部队的“示威行进”。

综合分析朝中社7月2日、8月5日报道，这款列装的新型战术导弹应为7月1日八届十中全会闭幕当天成功试射的“火星炮-11丙-4.5”，是核常兼备武器，既验证短程弹道导弹大当量单核弹头技术，又可常规弹药攻击地面和地下的指挥部、武器库等重要目标。试射一成功，金正恩随即下令迅速量产，短短一个月先生产或改装250辆发射架。从意图看，是威慑和回应美韩频繁在朝鲜周边地区联合军事演习，先打心理战、认知战，朝鲜军工一个月所有导弹的产能也不可能达到250枚；从射程看，明显用于威慑韩国尤其首尔，虽然覆盖驻韩美军基地，但不敢轻举妄动打“第一枪”，怕引来美军的残酷报复。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笔者曾多次撰文分析金正恩治党治国的缺陷，过于肥胖、过于勤政、过于精明，事必躬亲、操心过多、不会放权，长篇大论、面面俱到、非常琐碎。为了凸显自己的英明与果断，他夸大了高级干部无能，夸大了主观能动性，回避了主要矛盾，干扰了经济秩序和规律，接管了内阁行之有效的工作，投入了过多资源强化国防，代价就是过于劳累和焦虑，健康已非隐患而成显象。

金正恩过度集权是双刃剑，正确决策绩效加倍，错误决策灾难加倍。他实施核导武器大跃进的同时，企图同步实施粮食大跃进、经济大跃进、民生大跃进，这“四大跃进”远超金正恩能力和朝鲜国力，不可兼得。只好频繁上演亲民、恩赐、罢官、立威等政治秀，频繁更换政治局、中央委员会高官作为替罪羊。世间无完人，他必然有错，悲剧的是朝鲜无人有勇气也很难及时纠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错再错，指望他良心觉醒自我纠偏。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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