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人：美国有了特朗普，中国不再显得那么具威胁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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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冬方：特朗普以包括高关税在内的威胁性举措无所顾忌地、周而复始地冲击着德国人的神经，改写着德国人对美国的认知。

张冬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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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整骨医师是位美国人，他八岁时随父母来到德国。自从美国总统特朗普回归白宫，他的生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抱怨道，他身边的很多德国人任性地认为，“所有美国人都是特朗普选民”。

这其实在一定程度说明，特朗普重返白宫对德国人造成了何种冲击。长期以来，于德国人而言，与美关系是在所有关系当中最重要的关系，不管谁坐在美国总统的位置上。这种关系可以追溯到二战。二战战败后，在美国马歇尔计划的扶持下，西德在一片废墟上重建经济，并很快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经历了被称作 “经济奇迹”的飞速发展时期。而后来，也正是在美国力排众议的推动，东西德实现了统一。在过去的半个多世纪，无论是外交、安全，还是经贸，德国与美国均建立了非常紧密的联系。而无论精英阶层，还是普通民众，亲美和亲跨大西洋关系，一直都是主流。

然而，今年9月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表明，在特朗普重返白宫近一年之际，德国人对美国以及德美关系的看法发生了重大的转变。

该调查来自德国柯尔柏基金会（Körber Stiftung）的最新年度报告《柏林脉搏》（The Berlin Pulse）。调查结果显示， 73%的受访德国人认为目前与美国的关系不佳。而在去年的调查中，仍有74%的人认为与美国的关系良好，而当时在任的总统为拜登。

在外交和安全政策上，德国人表现出了“脱美投法”的趋势。根据该调查，两年前，作为德国最重要的伙伴，美国的地位在上升趋势当中，而法国当时的地位趋势则正好相反。而今，美国三年来首次不再是德国外交政策最重要的伙伴。仅26%的受访者将美国视为最重要的伙伴，而46%认为法国才是核心外交政策伙伴，这一转变同样发生在特朗普第一个任期内。在安全政策上，德国人也表现出了脱离美国、转向欧洲同盟的转变。仅35%相信德国仍可依赖美国的核保护伞，而75%则赞成德国应努力争取获得法国和英国的核保护伞。

在应对国际冲突方面，德国人对美国的信任度也在显著下降。只有38%的受访者认为美国是处理乌克兰战争问题的可靠伙伴，仅23%视美国为德国在全球捍卫民主事业中的伙伴。

一直以来，无论是欧盟处理中欧关系，还是德国处理中德关系，美国就像是房间的大象，无法绕开。有意思的是，在处理与华关系上，31%的受访者将美国视为伙伴，低于去年的49%。

在“如何看待中国与日俱增的影响力”问题上，自2024年以来，负面评价的比例在下降，由61%降至现在的50%，而正面和中立评价则在上升当中，比重分别由5%增至7%，33%增至42%。

而在“是否对德国经济构成威胁”的问题上，中国的“威胁性”保持稳定，而美国则有追赶中国的潜力。今年的调查表明，59%的受访德国人认为中国构成了重大威胁，略微高于去年的56%，而38%认为美国构成了重大威胁，是去年17%的两倍有余。值得一提的是，两年前的调查报告中，有道问题为“即使会导致经济损失，德国政府也应该减少对中国的依赖吗”，60%的受访德国人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德国人在中美认知和态度上的变化，是因为中德关系和中美关系都在过去的两年出现了一些变量。

在地缘政治和政策大环境方面，2023年3月，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发表“对华去风险”讲话，不仅是为她几天后的访华之旅定调，也为欧盟对华关系定下了基调。同年7月，德国发布首部《中国战略》，回应了冯德莱恩的”去风险“路线，同时强调了中国作为伙伴、竞争对手和制度对手的定位，而且后两种的比重在加重当中。

而在政府实操层面，德国政府加紧了对中企在德直接投资上的审查，尤其在技术关键领域和基础设施方面。2024年，德国联邦内政部公布，最迟2026年底前，在5G核心网中不再使用来自华为和中兴的组件，最迟在2029年底之前，必须在5G接入网和传输网中更换掉两家制造商的关键管理系统。

至于企业层面，作为主导德国企业在华直接投资的德国车企在华投资有增无减，从而遭受了“只看眼前利益”的批评。

从统计数据来看，德中贸易和德美贸易在过去的两年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2023年，中国连续第八年成为德国最重要的贸易伙伴。但是，自华进口和对华出口均发生了下降。在德国贸易伙伴重要程度排名中，排名首位的中国以2541亿欧元的贸易额比与居其次的美国仅多出15亿欧元。而在2024年第一季度，美国开始取代中国成为德国最重要贸易伙伴。而在八年前，同样的一幕也发生过，只是当时是中国取代美国。

需要指出的，以上数据仅体现了货物贸易，如果将服务贸易也纳入考虑范围，美国过去和现在都一直是德国最重要的贸易伙伴。准确地说，在货物贸易层面，同样作为德国的贸易伙伴，中美出现了此消彼长的趋势。

而从中国方来看，中企在欧直接投资的地理布局也出现了变化，逐渐从德法等大国向匈牙利转移，后者已经成为中国在欧盟直接投资的最大目的国。

以上这些地缘政治趋势、政策背景、经贸关系趋势，以及媒体与公共讨论中的论调，直接影响到了德国民众对中国的认知和态度。然而，2025年初，出现了特朗普这个最大的变量。就这样，特朗普以包括高关税在内的威胁性举措无所顾忌地、周而复始地冲击着德国人的神经，改写着德国人对美国的认知。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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