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10-04 07:45
商业与经济
好莱坞上演“灾难大片”：洛杉矶娱乐业何以深陷困局
好莱坞上演“灾难大片”：洛杉矶娱乐业何以深陷困局
娱乐产业正处于螺旋式下滑之中，这种下滑始于2023年演员和编剧的双重罢工结束之后。工作机会正在消失，企业倒闭，长期居民离开，洛杉矶从事创作的中产阶级正命悬一线。
Ben Fri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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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994年来到洛杉矶以来，布赖恩·马伊诺尔菲(Brian Mainolfi)就一直从事绘画工作。出生于巴尔的摩的他最初是传奇动画片《乐一通》(Looney Tunes)的动画师查克·琼斯(Chuck Jones)的助手，参与过迪士尼(Disney)的《钟楼怪人》(The Hunchback of Notre Dame)和《花木兰》(Mulan)的制作，还在动画情景喜剧《美国老爹》(American Dad)剧组里工作了十年。
这份工作的吸引力是显而易见的。“人们喜欢动画，”他说，“我也喜欢制作动画。”
自从他参与的上一部剧集在2024年被取消后，马伊诺尔菲的艺术创作就仅限于在他的速写本上画些恐龙和怪物。与成千上万在娱乐产业工作的其他人一样，他已成为影视制作急剧放缓的连带受害者。他找到的唯一一份工作是在一所加州州立大学分校教动画课，上班要开车三个小时才能到，周薪350美元。
马伊诺尔菲一家四口此前靠着他大约10万美元的年薪生活，从未大手大脚地花过钱，但现在他们正动用退休金和大学储蓄，并省吃俭用地在伯班克郊区这栋三居室的平房里勉强度日。由于找不到工作，他的工会医疗保险将于年底到期，现年54岁的马伊诺尔菲在他的人生中第一次试图想明白，除了画画，他还能做什么来赚钱。
他说：“到年底如果我还没找到工作，我就得去大型连锁商店或杂货店之类的地方应聘了。”
在娱乐行业担任画师的布赖恩·马伊诺尔菲现年54岁，自去年以来他就没能参与任何项目制作。图为他为电影《风中奇缘》(Pocahontas)绘制的画作。
洛杉矶到处都是为了追逐影视圈工作梦想而搬来的人。鲜少有人能成为明星或一线导演，从而赚取数百万美元。他们搭建布景，操作摄像机，管理日程，并确保一切看起来和听起来都完美无瑕。这样的工作并不稳定，因为电影拍摄会结束，电视剧集会被取消。但对于资深专业人士来说，两份工作之间的空档期很少超过几个月，直到现在，情况发生了改变。
娱乐产业正处于螺旋式下滑之中，这种下滑始于2023年演员和编剧的双重罢工结束之后。工作机会正在消失，企业倒闭，长期居民离开，洛杉矶从事创作的中产阶级正命悬一线。
现年62岁的制片经理兼制片人皮克西·韦斯皮瑟(Pixie Wespiser)说：“这是我自1989年以来第一次没有剧集可做。”她曾参与过36部电视剧的制作，包括初版《夜间法庭》(Night Court)及最近的翻拍版。“我周围的很多人都身陷严重困境。”
根据美国劳工统计局(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的数据，到2024年底，洛杉矶县电影行业的从业人员约为10万人。而两年前，从业人员为14.2万人。
主要原因是好莱坞制作的内容减少了。电影业尚未从疫情期间影院关闭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在21世纪10年代和20年代初，随着各家公司竞相推出流媒体服务，电视制作曾一度蓬勃发展，但到了2022年，投资者看到流媒体增长放缓，并认识到真正重要的是盈利能力。娱乐公司通常会提前数月规划制作，在2023年的罢工结束后，它们大幅削减了开支。
根据数据公司ProdPro的数据，2024年在美国开拍的预算不低于4,000万美元的电影和电视剧比2022年减少了近30%。2025年的前三个季度又下降了13%。
洛杉矶的情况尤其严峻。由于该地区成本高昂，而且加州影视制作税收抵免政策直到最近还落后于佐治亚州和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等竞争对手，制片厂的大部分内容都在远离公司办公室的地方制作。根据非营利组织FilmLA的数据，去年洛杉矶地区的影视制作活动是至少自1995年以来（除新冠疫情期间外）最少的。
娱乐产业的衰退加剧了洛杉矶面临的更广泛经济挑战。与其他主要都市区和全美相比，洛杉矶近期的就业增长一直乏力。这里5.7%的失业率高于加州的5.5%和全美的4.3%。而且，洛杉矶仍难以从阿尔塔迪纳和太平洋帕利塞德的冬季毁灭性火灾中恢复过来，许多娱乐产业工作者都曾居住在这两个地区。火灾加剧了洛杉矶本就已经严峻的住房紧张状况。
好莱坞以前也经历过低迷期，但很少有像这次这样突然和严重的。一些行业分析师认为，消费者可能正在从观看专业制作的内容永久地转向YouTube和社交媒体上无穷无尽的各种内容。
制作活动的任何反弹都至少需要几年，甚至可能更长时间。而且，如果生成式人工智能(AI)像许多从业者担心的那样，让动画和视觉效果工作变得过时，那么全面复苏可能永远无法实现。
与此同时，成千上万人的电影和电视梦正在破灭。
失落的目标
这份工作的吸引力是显而易见的。“人们喜欢动画，”他说，“我也喜欢制作动画。”
自从他参与的上一部剧集在2024年被取消后，马伊诺尔菲的艺术创作就仅限于在他的速写本上画些恐龙和怪物。与成千上万在娱乐产业工作的其他人一样，他已成为影视制作急剧放缓的连带受害者。他找到的唯一一份工作是在一所加州州立大学分校教动画课，上班要开车三个小时才能到，周薪350美元。
马伊诺尔菲一家四口此前靠着他大约10万美元的年薪生活，从未大手大脚地花过钱，但现在他们正动用退休金和大学储蓄，并省吃俭用地在伯班克郊区这栋三居室的平房里勉强度日。由于找不到工作，他的工会医疗保险将于年底到期，现年54岁的马伊诺尔菲在他的人生中第一次试图想明白，除了画画，他还能做什么来赚钱。
他说：“到年底如果我还没找到工作，我就得去大型连锁商店或杂货店之类的地方应聘了。”
在娱乐行业担任画师的布赖恩·马伊诺尔菲现年54岁，自去年以来他就没能参与任何项目制作。图为他为电影《风中奇缘》(Pocahontas)绘制的画作。
洛杉矶到处都是为了追逐影视圈工作梦想而搬来的人。鲜少有人能成为明星或一线导演，从而赚取数百万美元。他们搭建布景，操作摄像机，管理日程，并确保一切看起来和听起来都完美无瑕。这样的工作并不稳定，因为电影拍摄会结束，电视剧集会被取消。但对于资深专业人士来说，两份工作之间的空档期很少超过几个月，直到现在，情况发生了改变。
娱乐产业正处于螺旋式下滑之中，这种下滑始于2023年演员和编剧的双重罢工结束之后。工作机会正在消失，企业倒闭，长期居民离开，洛杉矶从事创作的中产阶级正命悬一线。
现年62岁的制片经理兼制片人皮克西·韦斯皮瑟(Pixie Wespiser)说：“这是我自1989年以来第一次没有剧集可做。”她曾参与过36部电视剧的制作，包括初版《夜间法庭》(Night Court)及最近的翻拍版。“我周围的很多人都身陷严重困境。”
根据美国劳工统计局(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的数据，到2024年底，洛杉矶县电影行业的从业人员约为10万人。而两年前，从业人员为14.2万人。
主要原因是好莱坞制作的内容减少了。电影业尚未从疫情期间影院关闭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在21世纪10年代和20年代初，随着各家公司竞相推出流媒体服务，电视制作曾一度蓬勃发展，但到了2022年，投资者看到流媒体增长放缓，并认识到真正重要的是盈利能力。娱乐公司通常会提前数月规划制作，在2023年的罢工结束后，它们大幅削减了开支。
根据数据公司ProdPro的数据，2024年在美国开拍的预算不低于4,000万美元的电影和电视剧比2022年减少了近30%。2025年的前三个季度又下降了13%。
洛杉矶的情况尤其严峻。由于该地区成本高昂，而且加州影视制作税收抵免政策直到最近还落后于佐治亚州和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等竞争对手，制片厂的大部分内容都在远离公司办公室的地方制作。根据非营利组织FilmLA的数据，去年洛杉矶地区的影视制作活动是至少自1995年以来（除新冠疫情期间外）最少的。
娱乐产业的衰退加剧了洛杉矶面临的更广泛经济挑战。与其他主要都市区和全美相比，洛杉矶近期的就业增长一直乏力。这里5.7%的失业率高于加州的5.5%和全美的4.3%。而且，洛杉矶仍难以从阿尔塔迪纳和太平洋帕利塞德的冬季毁灭性火灾中恢复过来，许多娱乐产业工作者都曾居住在这两个地区。火灾加剧了洛杉矶本就已经严峻的住房紧张状况。
好莱坞以前也经历过低迷期，但很少有像这次这样突然和严重的。一些行业分析师认为，消费者可能正在从观看专业制作的内容永久地转向YouTube和社交媒体上无穷无尽的各种内容。
制作活动的任何反弹都至少需要几年，甚至可能更长时间。而且，如果生成式人工智能(AI)像许多从业者担心的那样，让动画和视觉效果工作变得过时，那么全面复苏可能永远无法实现。
与此同时，成千上万人的电影和电视梦正在破灭。
失落的目标
托马斯·柯利(Thomas Curley)因在2014年的电影《爆裂鼓手》(Whiplash)中录制音效而获得奥斯卡奖，就在2022年，他的工作邀约还多到应接不暇。这位49岁的音效师自去年4月以来除了一部在欧洲制作但需要在旧金山拍摄外景的电影（他为此工作了一周）之外，就一直没有工作。
柯利说，最难的不是看着自己的积蓄在做家装项目和找工作时不断减少，而是怀念他在成年后大部分时间里在电影和电视片场享受到的那种志同道合的创作情谊。
托马斯·柯利曾凭借为2014年电影《爆裂鼓手》录制音效而获得奥斯卡奖。自去年4月以来，现年49岁的他只有一周时间在做电影项目。
柯利本来是纽约州北部的人，“本来感觉自己是一个团队的一员，正在创造能为全世界数百万人带来欢乐的东西，而这正是吸引我最初来到这里的原因。”他说，“那种使命感真的很难割舍。”
娱乐产业的从业者在去年是靠着一句口头禅撑了过来：“撑到2025年”(Survive ‘til 25)。但今年的工作机会更加稀缺。覆盖大多数幕后工作人员的健康和退休基金的数据显示，截至今年8月中旬，洛杉矶和纽约的会员工作时长同比减少了18%。
电视编剧马特·沃尔什(Matt Walsh)在谈到工作前景的蒸发时说：“感觉就像地板塌陷了。”他从奥兰治县搬到洛杉矶后，花了十年时间在片场和编剧室里做助理，四处奔波，直到2023年才终于在TBS剧集《奇迹缔造者》(Miracle Workers)中获得了他的第一个剧本写作任务。
自2023年罢工结束以来，34岁的他一直没能找到编剧的工作。他又回去做制片助理，这是他进入娱乐产业后做的第一份工作。
好莱坞的下滑已经波及洛杉矶的经济。制作减少意味着本地企业从道具、服装和团体订餐方面接到的订单减少，而且失业或焦虑的从业者在各方面的支出也减少了。
考特尼·考恩(Courtney Cowan)的Milk Jar Cookies饼干店曾为电影片场和经纪人办公室送货，但大部分业务来自普通人。她曾预计2023年将是蓬勃发展的一年，因为她开了第二家分店并推出了加盟计划。然而，罢工开始后，销售额立即下降了30%。
考恩停止给自己发薪水，解雇了一些员工，并动用个人储蓄来继续支付其余员工的工资。2023年11月罢工结束时她欣喜若狂，但结果那却成了她开店十年来最糟糕的假日季。Milk Jar只接到了一家娱乐公司的订单，而往年则有几十个。
Milk Jar于2024年1月关门，考恩宣布个人破产。在失业11个月后，她在一家烹饪用品店找到了一份采购员的工作，Milk Jar过去常在那里购买设备。
在洛杉矶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她擦着眼泪说：“结果就是个人财务的毁灭，这么说一点也不过分。”
联邦援助？
8月在一个曾经的家具展厅里发生了一件不寻常的事：一部电影正在洛杉矶拍摄。在《最后的消防员》(The Last Firefighter)的片场，摄像师为移动摄影车铺设轨道，而技术人员则用闪烁的红灯来模拟远处的火焰。演职人员中很少有人能记得上一次在片场工作并最终回去睡在自己床上的繁忙情景了。
据该片的投资方称，在洛杉矶拍摄这部低成本电影的成本比在海外拍摄至少高出三分之一。但制片人史蒂文·保罗(Steven Paul)表示，他想证明一点：“如果我们要说想把制作带回美国，我就不能做那个在世界各地拍电影的人。”
保罗的长期合作伙伴乔恩·沃伊特(Jon Voight)被美国总统特朗普(Trump)任命为好莱坞“特别大使”，他在今年早些时候呼吁联邦政府为所有在美国制作的电影和电视剧提供税收抵免。代表主要制片厂和流媒体的美国电影协会(Motion Picture Association of America)以及该行业的主要工会都签署了这项提议。支持者表示，至少15%的联邦税收抵免，再加上州一级的税收抵免，将使美国与大多数外国司法管辖区相比具有竞争力。
斯科特·卡罗尔(Scott Karol)负责管理保罗的几家公司，他说：“我们研究了数字，如果有一个好的联邦激励措施，你将能达到并超过我们所有主要制作中心的能力。”
特朗普尚未对税收减免措施表态，但他周一发在社交媒体上的一篇帖子表示，电影制作“已经被其他国家从美利坚合众国偷走了，就像从婴儿手里偷走糖果一样”。今年4月和本周，特朗普再次表示将对在海外拍摄的电影征收100%的关税。目前尚不清楚这样的关税将如何运作，因为电影并非进口到美国的实体产品。
加州州长加文·纽森(Gavin Newsom)今年签署了一项法律，将加州的影视税收抵免额每年增加一倍以上，达到7.5亿美元。此前，一个由工会和制片厂组成的联盟敦促立法人员挽救在这里残存的娱乐产业。但制片人表示，这个举措还不太可能吸引大型制作项目来到加州，因为税收抵免并不适用于明星片酬等“线上成本”，而且有限抵免资金的接受者是要通过竞争性申请程序选出来的。
佐治亚州没有这样的限制，直到最近还从洛杉矶吸引了许多制作项目。现在佐治亚州也正遭受困境，因为美国各地成本上升已导致制片厂几乎所有的大预算电影和重磅剧集都在海外制作。在伦敦郊外拍摄的《神奇四侠》(Fantastic Four)电影中，纽约市成为被拯救的对象。《K-POP：猎魔女团》(KPop Demon Hunters)是在加拿大制作的动画片。最新的拍摄优选地点是东欧，亚马逊(Amazon)的《终极名单：黑狼》(The Terminal List: Dark Wolf)正利用匈牙利和克罗地亚便宜的摄制组和风景优美的外景地进行拍摄。
逃离洛杉矶
人们仍然怀揣着在好莱坞成名的梦想来到洛杉矶。起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容易。电影制作工具便宜，在线发行免费。顶尖的YouTube创作者有时在洛杉矶雇佣多达100名或更多的制作人员。
但这些工作的薪酬通常低于为Netflix或华纳兄弟(Warner Bros.)工作的工会员工能获得的报酬，而且工作数量也远远不足以弥补失去的影视制作工作岗位。
洛杉矶和纽约娱乐业幕后从业者的年工作时长
鉴于此，一些娱乐产业的从业者正在离开洛杉矶。自2020年以来，洛杉矶人口已减少近25万。
苏珊·赫尔曼(Susan Hellman)从《死亡诗社》(Dead Poets Society)的制片助理做起，后来成为一名助理导演，即负责在混乱的片场维持一切正常运转的人。她在《明星伙伴》(Entourage)等剧集中的工作让她有钱在威尼斯海滩社区买了一栋房子，还有一匹马，让她能在有限的休息时间里骑马。
但当罢工结束时，她找不到另一份工作。在孤立、抑郁和耗尽积蓄后，她以170万美元的价格卖掉了房子，并用这笔钱在佛罗里达州奥卡拉全款买了一套房。
这位60岁的老人发现，与她过去和“电视家人”在一起的生活相比，和她的马一起提前退休的生活很无聊。洛杉矶的熟人仍然联系她，问她是否知道有任何需要招人的岗位。她说：“我的回答就是，估计你还不知道吧，但我已经被迫卖掉房子离开洛杉矶了。”
动画师雷切尔·朗(Rachel Long)在《马男波杰克》(BoJack Horseman)等剧集中稳定工作了十多年。当她参与的最后一个系列于2024年结束时，她发现自己要与数百名其他经验丰富的艺术家竞争很少的工作岗位。随着AI开始制作出令人惊叹的视频，她对自己职业的未来前景失去了信心。
于是，这位39岁的女士接受再培训，成为一名抽血师，她认为这是谋取体面生活的另一条最简单的途径。她和病人和同事开玩笑说她“从画血转变到抽血”，但现在她的薪水只有之前12万美元的三分之一左右，而且新工作也缺乏成就感，她努力着却难以保持积极心态。
“我希望我们可以或多或少地回到过去的样子，这样我就可以和我的朋友与合作者一起做一些让别人可以享受的创造性工作。”她说，“但我必须面对非常现实的情况，那就是这样的情景可能真的不会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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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产业正处于螺旋式下滑之中，这种下滑始于2023年演员和编剧的双重罢工结束之后。工作机会正在消失，企业倒闭，长期居民离开，洛杉矶从事创作的中产阶级正命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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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994年来到洛杉矶以来，布赖恩·马伊诺尔菲(Brian Mainolfi)就一直从事绘画工作。出生于巴尔的摩的他最初是传奇动画片《乐一通》(Looney Tunes)的动画师查克·琼斯(Chuck Jones)的助手，参与过迪士尼(Disney)的《钟楼怪人》(The Hunchback of Notre Dame)和《花木兰》(Mulan)的制作，还在动画情景喜剧《美国老爹》(American Dad)剧组里工作了十年。
这份工作的吸引力是显而易见的。“人们喜欢动画，”他说，“我也喜欢制作动画。”
自从他参与的上一部剧集在2024年被取消后，马伊诺尔菲的艺术创作就仅限于在他的速写本上画些恐龙和怪物。与成千上万在娱乐产业工作的其他人一样，他已成为影视制作急剧放缓的连带受害者。他找到的唯一一份工作是在一所加州州立大学分校教动画课，上班要开车三个小时才能到，周薪350美元。
马伊诺尔菲一家四口此前靠着他大约10万美元的年薪生活，从未大手大脚地花过钱，但现在他们正动用退休金和大学储蓄，并省吃俭用地在伯班克郊区这栋三居室的平房里勉强度日。由于找不到工作，他的工会医疗保险将于年底到期，现年54岁的马伊诺尔菲在他的人生中第一次试图想明白，除了画画，他还能做什么来赚钱。
他说：“到年底如果我还没找到工作，我就得去大型连锁商店或杂货店之类的地方应聘了。”
在娱乐行业担任画师的布赖恩·马伊诺尔菲现年54岁，自去年以来他就没能参与任何项目制作。图为他为电影《风中奇缘》(Pocahontas)绘制的画作。
洛杉矶到处都是为了追逐影视圈工作梦想而搬来的人。鲜少有人能成为明星或一线导演，从而赚取数百万美元。他们搭建布景，操作摄像机，管理日程，并确保一切看起来和听起来都完美无瑕。这样的工作并不稳定，因为电影拍摄会结束，电视剧集会被取消。但对于资深专业人士来说，两份工作之间的空档期很少超过几个月，直到现在，情况发生了改变。
娱乐产业正处于螺旋式下滑之中，这种下滑始于2023年演员和编剧的双重罢工结束之后。工作机会正在消失，企业倒闭，长期居民离开，洛杉矶从事创作的中产阶级正命悬一线。
现年62岁的制片经理兼制片人皮克西·韦斯皮瑟(Pixie Wespiser)说：“这是我自1989年以来第一次没有剧集可做。”她曾参与过36部电视剧的制作，包括初版《夜间法庭》(Night Court)及最近的翻拍版。“我周围的很多人都身陷严重困境。”
根据美国劳工统计局(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的数据，到2024年底，洛杉矶县电影行业的从业人员约为10万人。而两年前，从业人员为14.2万人。
主要原因是好莱坞制作的内容减少了。电影业尚未从疫情期间影院关闭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在21世纪10年代和20年代初，随着各家公司竞相推出流媒体服务，电视制作曾一度蓬勃发展，但到了2022年，投资者看到流媒体增长放缓，并认识到真正重要的是盈利能力。娱乐公司通常会提前数月规划制作，在2023年的罢工结束后，它们大幅削减了开支。
根据数据公司ProdPro的数据，2024年在美国开拍的预算不低于4,000万美元的电影和电视剧比2022年减少了近30%。2025年的前三个季度又下降了13%。
洛杉矶的情况尤其严峻。由于该地区成本高昂，而且加州影视制作税收抵免政策直到最近还落后于佐治亚州和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等竞争对手，制片厂的大部分内容都在远离公司办公室的地方制作。根据非营利组织FilmLA的数据，去年洛杉矶地区的影视制作活动是至少自1995年以来（除新冠疫情期间外）最少的。
娱乐产业的衰退加剧了洛杉矶面临的更广泛经济挑战。与其他主要都市区和全美相比，洛杉矶近期的就业增长一直乏力。这里5.7%的失业率高于加州的5.5%和全美的4.3%。而且，洛杉矶仍难以从阿尔塔迪纳和太平洋帕利塞德的冬季毁灭性火灾中恢复过来，许多娱乐产业工作者都曾居住在这两个地区。火灾加剧了洛杉矶本就已经严峻的住房紧张状况。
好莱坞以前也经历过低迷期，但很少有像这次这样突然和严重的。一些行业分析师认为，消费者可能正在从观看专业制作的内容永久地转向YouTube和社交媒体上无穷无尽的各种内容。
制作活动的任何反弹都至少需要几年，甚至可能更长时间。而且，如果生成式人工智能(AI)像许多从业者担心的那样，让动画和视觉效果工作变得过时，那么全面复苏可能永远无法实现。
与此同时，成千上万人的电影和电视梦正在破灭。
失落的目标
这份工作的吸引力是显而易见的。“人们喜欢动画，”他说，“我也喜欢制作动画。”
自从他参与的上一部剧集在2024年被取消后，马伊诺尔菲的艺术创作就仅限于在他的速写本上画些恐龙和怪物。与成千上万在娱乐产业工作的其他人一样，他已成为影视制作急剧放缓的连带受害者。他找到的唯一一份工作是在一所加州州立大学分校教动画课，上班要开车三个小时才能到，周薪350美元。
马伊诺尔菲一家四口此前靠着他大约10万美元的年薪生活，从未大手大脚地花过钱，但现在他们正动用退休金和大学储蓄，并省吃俭用地在伯班克郊区这栋三居室的平房里勉强度日。由于找不到工作，他的工会医疗保险将于年底到期，现年54岁的马伊诺尔菲在他的人生中第一次试图想明白，除了画画，他还能做什么来赚钱。
他说：“到年底如果我还没找到工作，我就得去大型连锁商店或杂货店之类的地方应聘了。”
在娱乐行业担任画师的布赖恩·马伊诺尔菲现年54岁，自去年以来他就没能参与任何项目制作。图为他为电影《风中奇缘》(Pocahontas)绘制的画作。
洛杉矶到处都是为了追逐影视圈工作梦想而搬来的人。鲜少有人能成为明星或一线导演，从而赚取数百万美元。他们搭建布景，操作摄像机，管理日程，并确保一切看起来和听起来都完美无瑕。这样的工作并不稳定，因为电影拍摄会结束，电视剧集会被取消。但对于资深专业人士来说，两份工作之间的空档期很少超过几个月，直到现在，情况发生了改变。
娱乐产业正处于螺旋式下滑之中，这种下滑始于2023年演员和编剧的双重罢工结束之后。工作机会正在消失，企业倒闭，长期居民离开，洛杉矶从事创作的中产阶级正命悬一线。
现年62岁的制片经理兼制片人皮克西·韦斯皮瑟(Pixie Wespiser)说：“这是我自1989年以来第一次没有剧集可做。”她曾参与过36部电视剧的制作，包括初版《夜间法庭》(Night Court)及最近的翻拍版。“我周围的很多人都身陷严重困境。”
根据美国劳工统计局(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的数据，到2024年底，洛杉矶县电影行业的从业人员约为10万人。而两年前，从业人员为14.2万人。
主要原因是好莱坞制作的内容减少了。电影业尚未从疫情期间影院关闭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在21世纪10年代和20年代初，随着各家公司竞相推出流媒体服务，电视制作曾一度蓬勃发展，但到了2022年，投资者看到流媒体增长放缓，并认识到真正重要的是盈利能力。娱乐公司通常会提前数月规划制作，在2023年的罢工结束后，它们大幅削减了开支。
根据数据公司ProdPro的数据，2024年在美国开拍的预算不低于4,000万美元的电影和电视剧比2022年减少了近30%。2025年的前三个季度又下降了13%。
洛杉矶的情况尤其严峻。由于该地区成本高昂，而且加州影视制作税收抵免政策直到最近还落后于佐治亚州和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等竞争对手，制片厂的大部分内容都在远离公司办公室的地方制作。根据非营利组织FilmLA的数据，去年洛杉矶地区的影视制作活动是至少自1995年以来（除新冠疫情期间外）最少的。
娱乐产业的衰退加剧了洛杉矶面临的更广泛经济挑战。与其他主要都市区和全美相比，洛杉矶近期的就业增长一直乏力。这里5.7%的失业率高于加州的5.5%和全美的4.3%。而且，洛杉矶仍难以从阿尔塔迪纳和太平洋帕利塞德的冬季毁灭性火灾中恢复过来，许多娱乐产业工作者都曾居住在这两个地区。火灾加剧了洛杉矶本就已经严峻的住房紧张状况。
好莱坞以前也经历过低迷期，但很少有像这次这样突然和严重的。一些行业分析师认为，消费者可能正在从观看专业制作的内容永久地转向YouTube和社交媒体上无穷无尽的各种内容。
制作活动的任何反弹都至少需要几年，甚至可能更长时间。而且，如果生成式人工智能(AI)像许多从业者担心的那样，让动画和视觉效果工作变得过时，那么全面复苏可能永远无法实现。
与此同时，成千上万人的电影和电视梦正在破灭。
失落的目标
托马斯·柯利(Thomas Curley)因在2014年的电影《爆裂鼓手》(Whiplash)中录制音效而获得奥斯卡奖，就在2022年，他的工作邀约还多到应接不暇。这位49岁的音效师自去年4月以来除了一部在欧洲制作但需要在旧金山拍摄外景的电影（他为此工作了一周）之外，就一直没有工作。
柯利说，最难的不是看着自己的积蓄在做家装项目和找工作时不断减少，而是怀念他在成年后大部分时间里在电影和电视片场享受到的那种志同道合的创作情谊。
托马斯·柯利曾凭借为2014年电影《爆裂鼓手》录制音效而获得奥斯卡奖。自去年4月以来，现年49岁的他只有一周时间在做电影项目。
柯利本来是纽约州北部的人，“本来感觉自己是一个团队的一员，正在创造能为全世界数百万人带来欢乐的东西，而这正是吸引我最初来到这里的原因。”他说，“那种使命感真的很难割舍。”
娱乐产业的从业者在去年是靠着一句口头禅撑了过来：“撑到2025年”(Survive ‘til 25)。但今年的工作机会更加稀缺。覆盖大多数幕后工作人员的健康和退休基金的数据显示，截至今年8月中旬，洛杉矶和纽约的会员工作时长同比减少了18%。
电视编剧马特·沃尔什(Matt Walsh)在谈到工作前景的蒸发时说：“感觉就像地板塌陷了。”他从奥兰治县搬到洛杉矶后，花了十年时间在片场和编剧室里做助理，四处奔波，直到2023年才终于在TBS剧集《奇迹缔造者》(Miracle Workers)中获得了他的第一个剧本写作任务。
自2023年罢工结束以来，34岁的他一直没能找到编剧的工作。他又回去做制片助理，这是他进入娱乐产业后做的第一份工作。
好莱坞的下滑已经波及洛杉矶的经济。制作减少意味着本地企业从道具、服装和团体订餐方面接到的订单减少，而且失业或焦虑的从业者在各方面的支出也减少了。
考特尼·考恩(Courtney Cowan)的Milk Jar Cookies饼干店曾为电影片场和经纪人办公室送货，但大部分业务来自普通人。她曾预计2023年将是蓬勃发展的一年，因为她开了第二家分店并推出了加盟计划。然而，罢工开始后，销售额立即下降了30%。
考恩停止给自己发薪水，解雇了一些员工，并动用个人储蓄来继续支付其余员工的工资。2023年11月罢工结束时她欣喜若狂，但结果那却成了她开店十年来最糟糕的假日季。Milk Jar只接到了一家娱乐公司的订单，而往年则有几十个。
Milk Jar于2024年1月关门，考恩宣布个人破产。在失业11个月后，她在一家烹饪用品店找到了一份采购员的工作，Milk Jar过去常在那里购买设备。
在洛杉矶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她擦着眼泪说：“结果就是个人财务的毁灭，这么说一点也不过分。”
联邦援助？
8月在一个曾经的家具展厅里发生了一件不寻常的事：一部电影正在洛杉矶拍摄。在《最后的消防员》(The Last Firefighter)的片场，摄像师为移动摄影车铺设轨道，而技术人员则用闪烁的红灯来模拟远处的火焰。演职人员中很少有人能记得上一次在片场工作并最终回去睡在自己床上的繁忙情景了。
据该片的投资方称，在洛杉矶拍摄这部低成本电影的成本比在海外拍摄至少高出三分之一。但制片人史蒂文·保罗(Steven Paul)表示，他想证明一点：“如果我们要说想把制作带回美国，我就不能做那个在世界各地拍电影的人。”
保罗的长期合作伙伴乔恩·沃伊特(Jon Voight)被美国总统特朗普(Trump)任命为好莱坞“特别大使”，他在今年早些时候呼吁联邦政府为所有在美国制作的电影和电视剧提供税收抵免。代表主要制片厂和流媒体的美国电影协会(Motion Picture Association of America)以及该行业的主要工会都签署了这项提议。支持者表示，至少15%的联邦税收抵免，再加上州一级的税收抵免，将使美国与大多数外国司法管辖区相比具有竞争力。
斯科特·卡罗尔(Scott Karol)负责管理保罗的几家公司，他说：“我们研究了数字，如果有一个好的联邦激励措施，你将能达到并超过我们所有主要制作中心的能力。”
特朗普尚未对税收减免措施表态，但他周一发在社交媒体上的一篇帖子表示，电影制作“已经被其他国家从美利坚合众国偷走了，就像从婴儿手里偷走糖果一样”。今年4月和本周，特朗普再次表示将对在海外拍摄的电影征收100%的关税。目前尚不清楚这样的关税将如何运作，因为电影并非进口到美国的实体产品。
加州州长加文·纽森(Gavin Newsom)今年签署了一项法律，将加州的影视税收抵免额每年增加一倍以上，达到7.5亿美元。此前，一个由工会和制片厂组成的联盟敦促立法人员挽救在这里残存的娱乐产业。但制片人表示，这个举措还不太可能吸引大型制作项目来到加州，因为税收抵免并不适用于明星片酬等“线上成本”，而且有限抵免资金的接受者是要通过竞争性申请程序选出来的。
佐治亚州没有这样的限制，直到最近还从洛杉矶吸引了许多制作项目。现在佐治亚州也正遭受困境，因为美国各地成本上升已导致制片厂几乎所有的大预算电影和重磅剧集都在海外制作。在伦敦郊外拍摄的《神奇四侠》(Fantastic Four)电影中，纽约市成为被拯救的对象。《K-POP：猎魔女团》(KPop Demon Hunters)是在加拿大制作的动画片。最新的拍摄优选地点是东欧，亚马逊(Amazon)的《终极名单：黑狼》(The Terminal List: Dark Wolf)正利用匈牙利和克罗地亚便宜的摄制组和风景优美的外景地进行拍摄。
逃离洛杉矶
人们仍然怀揣着在好莱坞成名的梦想来到洛杉矶。起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容易。电影制作工具便宜，在线发行免费。顶尖的YouTube创作者有时在洛杉矶雇佣多达100名或更多的制作人员。
但这些工作的薪酬通常低于为Netflix或华纳兄弟(Warner Bros.)工作的工会员工能获得的报酬，而且工作数量也远远不足以弥补失去的影视制作工作岗位。
洛杉矶和纽约娱乐业幕后从业者的年工作时长
鉴于此，一些娱乐产业的从业者正在离开洛杉矶。自2020年以来，洛杉矶人口已减少近25万。
苏珊·赫尔曼(Susan Hellman)从《死亡诗社》(Dead Poets Society)的制片助理做起，后来成为一名助理导演，即负责在混乱的片场维持一切正常运转的人。她在《明星伙伴》(Entourage)等剧集中的工作让她有钱在威尼斯海滩社区买了一栋房子，还有一匹马，让她能在有限的休息时间里骑马。
但当罢工结束时，她找不到另一份工作。在孤立、抑郁和耗尽积蓄后，她以170万美元的价格卖掉了房子，并用这笔钱在佛罗里达州奥卡拉全款买了一套房。
这位60岁的老人发现，与她过去和“电视家人”在一起的生活相比，和她的马一起提前退休的生活很无聊。洛杉矶的熟人仍然联系她，问她是否知道有任何需要招人的岗位。她说：“我的回答就是，估计你还不知道吧，但我已经被迫卖掉房子离开洛杉矶了。”
动画师雷切尔·朗(Rachel Long)在《马男波杰克》(BoJack Horseman)等剧集中稳定工作了十多年。当她参与的最后一个系列于2024年结束时，她发现自己要与数百名其他经验丰富的艺术家竞争很少的工作岗位。随着AI开始制作出令人惊叹的视频，她对自己职业的未来前景失去了信心。
于是，这位39岁的女士接受再培训，成为一名抽血师，她认为这是谋取体面生活的另一条最简单的途径。她和病人和同事开玩笑说她“从画血转变到抽血”，但现在她的薪水只有之前12万美元的三分之一左右，而且新工作也缺乏成就感，她努力着却难以保持积极心态。
“我希望我们可以或多或少地回到过去的样子，这样我就可以和我的朋友与合作者一起做一些让别人可以享受的创造性工作。”她说，“但我必须面对非常现实的情况，那就是这样的情景可能真的不会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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