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关税案胜诉，特朗普可能获得巨大财政权
+ 查看更多

最高法院对特朗普关税案的审理结果，可能允许未来总统仅凭宣布紧急状态便能单方面征收各类税收，从而获得本属于国会的巨大财政权力。

Greg Ip

■

美国最高法院已同意审理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就一项不利于其关税政策的下级法院裁决提起的上诉。最高法院裁决的影响可能远不止特朗普在4月份征收的关税。

如果法院支持特朗普，就可能把长期以来属于美国国会职权范围的广泛财政权力交给总统。这样，总统只需以某种涉外因素为由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就能为几乎任何税收措施辩护：不仅是关税，也包括其他税收。

特朗普政府的官员在法庭和公开场合都声称，相关关税具有针对性且是临时的。特朗普的贸易顾问彼得·纳瓦罗(Peter Navarro)最近写道：“这些关税远非永久性的，当紧急状态结束时，这些关税就会终止。”

但这并非特朗普本人或政府其他成员的想法。特朗普曾表示，关税可以取代所得税，成为美国财政部的主要收入来源，就像1913年以前那样。

他的预算办公室上周预测，在未来十年，关税将带来3.9万亿美元的收入，相当于GDP的1%。这听起来确实像是永久性的。

反对特朗普关税政策的智库税务基金会(Tax Foundation)称，关税就是税收，按GDP占比计算，特朗普在2026财年推行的关税，将是自上世纪50年代以来屈指可数的大规模加税举措之一，同时也是1982年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而且与其他加税举措不同，最近的关税完全由总统自行决定实施，未经国会投票。

并非制宪者本意

《宪法》授予国会征收税收和关税的权力。这是制宪者制衡体系的核心。詹姆斯·麦迪逊(James Madison)认为，总统无法成为国王，因为“钱袋子掌握在人民代表的手中”。

从20世纪30年代开始，国会开始将部分关税权力授予总统，用于谈判贸易协定（随后由国会批准），或用于解决其他国家的不公平做法等特定问题。增加收入并非其目的。特朗普在他的第一个任期内，以及后来的乔·拜登(Joe Biden)，总体上都是依据这些法规来征收关税的。

特朗普在他的第二个任期有了一个更宏大的设想：让美国重新成为高关税国家。为此，他依据《1977年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International Emergency Economic Powers Act of 1977)，先是对加拿大、墨西哥和中国征收高额关税，然后又对几乎所有主要贸易伙伴征收高额关税。

该法律通常用于通过制裁来惩罚伊朗和委内瑞拉等对国家安全构成威胁的国家。已有三家法院裁定，该法不允许特朗普征收全面、无限制的关税。针对钢铁等产品的行业性关税是根据另一项法律征收的，不属于本案的争议范围。

美国联邦巡回上诉法院裁定特朗普的全球关税非法。《华尔街日报》的Gavin Bade解读了该裁决及其影响。封面图片来源：Justin Sullivan/Getty Images
最高法院可能不会做出明确支持任何一方的裁决。但要让特朗普获胜，法院必须在几个关键点上同意他的看法。

首先，该法律要求存在源于美国境外的“对美国国家安全、外交政策或经济的……非同寻常的重大威胁”。法院将必须尊重特朗普关于贸易逆差符合该定义的主张，尽管美国50年来一直存在逆差，而很少有经济学家认为这是一种威胁。（特朗普对中国、墨西哥和加拿大征收关税时援引了另一个紧急情况——芬太尼和非法移民问题。）

其次，法院必须认定这些关税不与“重大问题原则”(major questions doctrine)相冲突，该原则要求，具有特殊政治或经济意义的事项必须有明确的法律授权。尽管这些关税在经济影响上远超拜登的学生债务减免计划，而法院曾裁定拜登的计划确实违反了这一原则。

第三，该法律规定，总统可以“监管……进口……或涉及任何外国或其国民拥有任何利益的财产的交易”，但并未明确授权征收关税。因此，法院将必须同意特朗普的观点，即“监管”一词包含征收关税。

据几位法律学者称，如果“监管”可以包括关税，那么它也可以包括任何税收。“任何具有外交政策影响的税收都将在他的权力范围之内，”福特汉姆大学(Fordham University)的税法教授John Brooks说。“为什么这不适用于他能想到的任何税种，而不仅仅是关税呢？”

他补充说，最高法院就在去年还确认，《宪法》对关税和所得税同等看待，二者都属于“间接税”。Brooks说，法院将很难论证“关税与资本税或金融交易税在法律上或政治上有什么不同”。

“在很多法规中，国会都赋予了行政机构和总统监管的权力，”代表起诉特朗普的原告团体的组织——自由司法中心(Liberty Justice Center)的高级律师杰弗里·施瓦布(Jeffrey Schwab)指出。“如果‘监管’可以意味着征税或征收关税，这是否意味着突然之间实施一项税收甚至都不需要国会投票了？这似乎非常糟糕。”

举个例子，想象一下，一位总统宣布工作岗位外流为国家紧急状态，并对他指责从事离岸外包的公司征收利润附加税。这位总统就可以声称，法院在关税问题上给予特朗普的同样尊重也适用于此。

特朗普已多次以外交政策或国家安全为由扩大总统特权——包括在税收问题上。他曾以国家安全为由，声称美国国税局(Internal Revenue Service)的雇员不享有集体谈判权。特朗普政府在法庭文件中辩称：“美国的军事、经济和生产能力直接依赖于国税局征收的收入。”

企业支付这笔税款

特朗普经常声称，支付关税的是外国出口商，而不是美国人。事实上，是进口商（如零售商）向政府缴纳关税。理论上，他们可以说服出口商承担部分或全部关税，或者将关税转嫁给他们的客户。虽然最终由谁支付无法精确知晓，但一些经济学家估计，迄今为止，美国企业支付了特朗普关税的50%至60%，其余部分大致由出口商和消费者分担。

因此，如果最高法院如特朗普所愿，关税最终可能成为几十年来最大规模的企业增税之一，从而抵消掉今年共和党税收和支出法案中资本投资费用化的税收优惠。

不确定性也将永远存在。“与大多数其他关税授权不同，这些关税没有在法规中明文规定，没有修改它们的程序，而且正如我们所见，它们可以在一天之内迅速改变，几乎没有提前通知，”Wiley Rein的贸易律师、前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法律顾问Greta Peisch说。

然后，除了关税，特朗普可能还会觉得可以随意使用所有其他税收。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