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老鼠人”的年轻一代正在改写中国消费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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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中国年轻人选择成为“老鼠人”。这种日益增长的“躺平”和“低欲望”生活趋势，正在使中国推动消费拉动型经济增长的努力变得复杂。

Tanner Br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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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个月，一个新的群体标签席卷了中国的社交媒体：老鼠人。

这个词已经在各大平台迅速走红，总浏览量数以十亿计，它指代的是那些宅在狭小房间、逃避社交、长时间躺在床上刷手机的年轻人。

这个乍看之下颇有些古怪的青年模因，或许能让我们洞察当前中国消费心理的深层转变，并引发新的疑问：中国是否能真正依靠家庭支出来推动下一阶段的经济增长。

一篇热门帖子这样描述安徽一名20岁的大学生：他早上10点醒来，在被子里待上好几个小时，不去食堂而是点廉价外卖，除了取快递外很少离开床。

他把自己在宿舍里的空间称为“老鼠窝”，这是他用帘子在双层床周围围起来的一个昏暗角落。“老鼠人”包含各种不同的细节描述，但主题相差无几：晚睡晚起、志向减退、极简消费、偏爱独处和线上互动。这些描绘已将“老鼠人”身份推入一场关于青年倦怠的全国性讨论中。

尽管这个标签本身带有轻松调侃的意味，但它的流行指向了一股日益增长的疲惫和沮丧的暗流。中国的青年失业率居高不下，年轻人常常抱怨教育成本越来越高，而高强度竞争带来的回报则越来越少。

许多人表示，那条曾经被认为可以实现的人生道路——一份稳定的工作、读研、买车、买房和稳步的生活方式升级——感觉越来越遥不可及。对一些人来说，退回到狭小的个人空间、降低期望，似乎是一种理性的、甚至是自我保护的反应。

有专家表示，这一趋势反映出，整体而言年轻人正在对工作和志向进行重新评估。墨尔本大学(University of Melbourne)的青年研究集体(Youth Research Collective)的高级研究员Eric Fu说，“老鼠人”身份的兴起表明，人们开始真正思考自己真正想做的工作以及人生的意义。他还说，这种转变暗示着中国年轻一代中正在出现更为多元化的价值观。

这种重新评估也体现在消费模式上，有经济学家警告说，这一转变可能会影响到从中档消费品到长期经济增长的方方面面。法国外贸银行(Natixis)驻香港的高级经济学家Gary Ng在不久前的一份报告中写道，年轻消费者消费欲望的结构性回落可能会导致“中等价位的产品和服务空心化”，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中国的长期潜在增长将减速”。

与“老鼠人”最相关的生活方式不一定是零支出，而是一种内向型、低成本的消费。他们不旅游、不与朋友外出就餐、也不升级电子产品，而是把钱花在流媒体服务、休闲手游、方便食品、平价美妆产品和家居舒适用品上。这种转变可能不会损害与平价居家消费相关的行业，但会让那些依赖消费升级的品类面临更加复杂的前景。

汽车制造商、服装零售商、健身房、餐厅、旅游平台和中端生活方式品牌，长期以来都指望中国年轻一代成为可靠的增长引擎。如果文化情绪继续向节俭和退缩倾斜，那些将战略建立在稳定的向上流动性之上的公司可能需要修正预期。

随着北京方面继续推动经济更多地由消费驱动，决策者也面临着类似的问题。中国政府已出台有针对性的措施，促进汽车、家电和服务的消费，地方政府也试行发放消费券和补贴。

但如果核心问题不是缺少收入而是缺乏信心，这些工具就不那么有用了。近几个月的调查显示，许多中国年轻人认为他们未来的收入将跟不上不断上涨的住房和教育成本。一些分析人士现在认为，中国面临的不仅是周期性放缓，更是一代人对何为“美好生活”的重新思考。

所有这一切并不意味着大多数中国年轻人正在放弃自己的人生。许多人仍在继续追求工作和晋升，并仍然渴望提升自己的生活方式。但“老鼠人”标签的文化吸引力表明，一个清晰可见的青年亚群体正在选择退出十多年来支撑中国内需战略的消费驱动型叙事。对于投资于有中国业务敞口的股票，尤其是非必需消费品类别的投资者来说，这一趋势带来了新的不确定性：不仅是家庭是否有钱消费，而是是否愿意消费。

归根结底，“老鼠人”的兴起可能只是对经济压力的暂时反应，但也可能标志着中国年轻人与工作、志向和消费之间的关系开始发生长期转变。

无论如何，在家庭信心与宏观数据同等重要的当下，这一趋势为了解中国消费故事的情感内涵提供了一个窗口。从这个意义上说，遍布中国各地的、向狭窄空间的悄然退缩，带来的后果可能比这些狭小空间本身所暗示的要大得多。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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