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在美国主导的世界中蓬勃发展，如今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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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领导人普遍认为，美国主导的国际秩序时代已然终结；但是对于未来走向如何，目前尚无定论。

Bloombe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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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一睹全球秩序的变化，不妨去新加坡看看。上个月，我到访新加坡担任拉惹勒南国际关系学院（Rajaratnam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的S.拉惹勒南战略研究教授，与众多顶尖思想领袖和政府官员进行了广泛的交流。

新加坡是一个令人惊叹的成功传奇，提醒我们美国二战后制定的全球计划有多么独特，而如今这个更加单边主义、咄咄逼人的超级大国，又给小国带来了多少不确定性。

1965年，新加坡被逐出更大的马来西亚联邦，被迫宣布独立。这个国家随即面临着被席卷整个地区的激进主义浪潮吞没的风险。然而，新加坡后来发展成为贸易与科技枢纽，生活水平跻身全球前列。其规模虽小但实力强大的军队，以及富有战略眼光的精英阶层，帮助新加坡在国际舞台上展现超乎自身的影响力。这个岛国已经成为其他国家的榜样，他们渴望成为「某地的新加坡」——那些最终发展壮大的小国。

新加坡的崛起得益于其诸多强大的优势：毗邻于太平洋和印度洋交汇处马六甲海峡附近的战略位置；植根于东西方传统独特融合的稳定治理体系；以及开国总理李光耀颇具远见卓识的领导。但新加坡领导人同样清醒意识到，如果没有美国主导的全球体系，这个国家或许难以生存，更不用说繁荣发展了。

李光耀长期以来一直认为，美国在越南的战争是一场血腥的胜利：通过十年坚守，美国为新加坡及其邻国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使这些国家得以实现经济与政治的稳定。更广泛地说，美国保障了海上安全，遏制了暴力侵略，支撑了自由贸易和全球化，提供了一个小国几乎无法独立获得的公共产品。

在1990年代，五角大楼失去在菲律宾的空军和海军基地时，新加坡悄然接纳美军驻扎。与华盛顿的紧密安全伙伴关系始终是新加坡外交政策的基石，也是制衡中国力量的重要砝码。

考虑到新加坡华人占大多数，且中国又是其最大的贸易伙伴时，这种平衡之道颇为微妙：我在到访期间，发现比亚迪生产的电动车随处可见。美国政策的变动更使局势变得复杂化。

新加坡一直受到美国总统特朗普的关税冲击，尽管美国对新加坡保持贸易顺差，特朗普仍然对新加坡征收关税，还威胁要从弱国中夺取领土。许多新加坡观察家对这位总统感到困惑，他一边大谈让美国再次伟大，一边却抨击美国的大学生态、治理机构的能力、制衡体系以及其他美国实力的支柱。

今年4月，新加坡时任国防部长宣称，美国已经从体系管理者转变为「收租的地主」。上个月，在新加坡庆祝建国60周年的演讲中，总理黄循财直言不讳地指出，如今已是「各国自扫门前雪」的时代。

新加坡领导人普遍拥有共识，认为美国主导国际秩序的时代已然终结。但未来走向是如何，目前尚无定论。

一种相对有利的可能性是：一个更狭隘地追求自身利益、注重交易的美国仍将与其他大国展开竞争，从而为全球规模较小的国家留下部分生存空间。而更糟糕的情景是，一个贪婪扩张的美国将撕毁国际准则，例如禁止领土扩张的规定，以及新加坡所依赖的基于规则的贸易体系，把自身实力用于更赤裸的剥削目的。或许美国可能转向内政，将舞台留给其他国家，从而引发亚洲地区的冲突和核扩散。无论结果如何，新加坡领导人都要准备让民众迎接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新加坡并非毫无应对能力。更注重交易的美国仍然希望与新加坡保持某种合作伙伴关系，因为这个岛国拥有美国所需的东西——军事通道和协助保障医药和半导体供应链安全的帮助等。新加坡在军费开支方面已经颇为突出，其国防预算维持在国内生产总值的3％左右。

新加坡政府正将技术变革转化为优势，推动人工智能（AI）融入政府运作，致力于打造全球最精通AI的工作队伍。新加坡还在努力加强与邻国的关系：在马来西亚柔佛设立的经济特区将让总部位于新加坡的跨国公司获得马来西亚的劳动力和空间资源。然而，新加坡对于未来前景的短期乐观情绪，仍被一些更重大、更长期的担忧蒙上阴影。

新加坡是人口衰退的典型案例：其总和生育率（TFR）长期以来位居全球最低之列。移民人口虽有所助益，但也会加剧社会结构的紧张。考虑到近年移民中有相当比例是中国人，这也带来了地缘政治上的复杂性。

然而，尤为重要的是，造就新加坡崛起的那个世界逐渐远去，而即将到来的时代可能并不那么有利。新加坡的传奇故事固然令人惊叹，但在瞬息万变的全球格局中，下一个篇章的书写可能比上一个章更加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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