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望2023：信心比黄金宝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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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瑾：算算经济账，今年会走向何方？地区经济分化之下，消费能否担起经济复苏的大任？当我们谈论机会以及经济恢复之前，应该先谈恢复信心。

徐瑾

■过了春分，就到了癸卯兔年。

癸在五行属水，卯五行属木，水是流动，木是萌发，寓意新的一年万物更迭，新的变化潜滋暗长。

对于不少中国人来说，元旦还不算新年，过了农历春节，才真是一年的翻篇。算一算2022年的经济账，2023年会走向何方？

全国各地冷暖不同

中国很大，地区差异明显，而疫情以及相关政策，则使得分化进一步加速。

2023年春节之前，全国主要省市的GDP数据陆续公布，超越两万亿的省市日渐增多。如果分地区来看，2022年GDP总量排在前十位的省份分别是广东、江苏、山东、浙江、河南、四川、湖北、福建、湖南、安徽。从中可见，南方省市继续领。今年总量第一名还是广东，官方公布广东GDP为129118.58亿元，放在全球也可谓亮眼，已经高于发达经济体韩国的体量。增速方面，福建、江西以4.7%的实际增速并列第一。

除了广东继续蝉联第一之外，江苏等地的崛起引人瞩目，江苏GDP突破12万亿大关，而安徽GDP总量超越上海，侧身十强。北方省市以及上海等地，则颇显落寞。据上海市统计局消息，2022年上海市实现地区生产总值44652.8亿元，按可比价格计算，同比下降0.2%。作为以往长三角的龙头上海，在2022年封控中，可以说大伤元气，江苏和浙江的独立发展势头日渐突出，上海的再定位再出发值得反思。

中国经济体的超大规模，是所谓经济韧性的根源所在，但这种韧性，也并不是可以任性消耗的资源。

中国人为何不喜消费

如果从全局来看，情况似乎并没有那么乐观。

按照官方数据，中国2022全年GDP为1210207亿元，按不变价格计算，比上年增长了3.0%。考虑到2022年的多地封控，这个数据委实有些超预期了。

可以作为参考的是，作为经济中最重要的行业，房地产数据并不好看。2022年，全国房地产开发投资132895亿元，比上年下降10.0%；其中，住宅投资100646亿元，下降9.5%。粗略说，房地产影响了至少四分之一的相关行业，10%的投资下降，可见经济压力情况。

从传统经济分析中“出口投资消费”三驾马车来看，进出口增速第一，2022年全年货物进出口总额420678亿元，比上年增长7.7%；投资增速比去年下滑，2022年全年全国固定资产投资（不含农户）572138亿元，比上年增长5.1%；消费则明显下降，2022年全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439733亿元，比上年下降0.2%。

在展望2023年经济时候，不少专家都提促进消费，似乎消费是一块明显尚待开发的价值洼地。在地区经济分化情况下，消费能否充当经济复苏的骑士骑士？初看起来似乎有可能，但结论可能不那么乐观。

确实，与美国等经济体对比，中国人给人印象就是喜欢储蓄，不喜欢消费，数据也验证了这点，“在2001～2020年的二十年间，中国居民收入占比平均只有61%，而美国是76%；中国居民消费倾向是63%，而美国是92%。”

问题在于，这些现象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实际上，我们与其赞美中国人爱储蓄鼓励国人拿出最后的储蓄去消费拉动经济，不如反思中国人为何不喜欢消费？

对此，经济学者殷剑峰的研究提供了线索。他指出，消费由居民收入占比和消费倾向两个因素决定，而在中国的案例中，居民收入占比过低对消费的影响更大——换而言之，中国人不消费原因不是说不喜欢消费，而是因为没钱。你可能觉得不对，中国常年是全球经济体第二，人均收入也节节攀升，你说居民收入占比过低，那么钱去哪里了？

殷剑峰用数据说明了国民收入的分配，说明居民没钱的原因是政府部门拿走收入大头，“比较2012～2020年中美两国的国民收入分配结构，中国政府和企业部门的收入占比分别是20%和19%，而美国政府和企业部门的收入占比分别为9%和16%。”

很多看起来不合理的现象，其实背后往往都有非常合理的经济解释。延展一点儿来说，类似的收入分配数据，其实也可以解释中国人为什么不生育等问题。

好日子如何才能回来

新年，中国人也说“年关”，一个原因在于腊月是清算的日子，该收的账目应该结算清楚，也正因此，在过去困苦的日子中，不少人在腊月不是忙于置办年货，而是忙于躲债。

这么说来，新年是思考与清算的日子，这个新年是三年来第一个正常化的新年，也是很多人辗转难眠的新年。

未来机会在哪里，是很多人在思考的问题，也是我和不少投资者交流中，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但是在搞清楚这个问题之前，也许我们应该思考，现在问题出在哪里，这样才能真正做到正本清源。

回顾2022年，很多人都感慨万千。在评选年度汉字中，日本选了“战”字，原因是俄乌战争，而新加坡人选了“涨”字，原因是物价沸腾。这件事看起来都和中国没有直接关系，但背后其实都有千丝万缕的影响：所谓俄乌战争，其实也是影响中国抉择的重要事项，而新加坡选择的“涨”，背后也少不了一些中国新贵移居的推波助澜。

如果要用一个汉字形容中国的2022，我会用“丧”字。这一年关键词其实就是丧失感，这一年中国人口首次出现负增长，比上年末减少85万人，死亡人口1041万人，人口死亡率为7.37‰。这一年，我们失去了很多机会，很多亲人，也有很多可能性，最重要的，是失去了信心。五六年前，大家都是各种志得意满，城市中产思考的更多也是阶层跃升，好像大风中真的有钱，中国的各种创新和红利惊艳了世界，也惊艳了我们自己。

现在看来，这种乐观显然是高估了，但是一旦失去了这种泡沫一样的乐观加持，现实就显得难以下咽。有意思的是，面对2023年，外资对于中国疫情政策转向看法更为积极，流入资本市场的外资相当积极。国际金融协会(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Finance)数据显示，开年第一周平均每天有11亿美元的资金流入新兴市场股票和债券，其中8亿美元流入中国资产。

信心是人性中最微妙的因素，很难建立，却又最容易溜走——人性大体是理性的，但其底层逻辑还是动物性。所谓信心，属于经济学大师凯恩斯所谓的动物精神一种，动物精神在经济学上往往表示导致经济动荡和反复的元素，这也引导了经济的枯荣变革。信心如何重建，这需要时间与智慧。信心贵过黄金，这不是一句口号，而需要切实的行动。

因此，当我们谈论机会以及经济恢复之前，应该先谈恢复信心。2000年前的商鞅早知道为信需要立木，现在恢复信心也需要找到那根木头，拿出让自己肉痛的真金实银来，而不是只是动动嘴皮子。想明白了，也许“千金买马骨，收买才子心”的戏码将重演，好日子才可能再度回来。■